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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地方
  • 周冠军

孟晴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欢呼雀跃。十年寒窗,不负韶华,她想把好消息告诉父亲孟恩广,可想到学费,孟晴呆望着天空。

父母都是普通人,母亲何英患有小儿麻痹症和心脏病,药不离身。本不富裕的家庭更加捉襟见肘,一贫如洗的家庭靠在深圳观澜湖做环卫工的父亲维持生计。为了供她读书,身单力薄的父亲一有空就找零工,帮超市装卸、给人送煤气、送水,只要能挣钱,父亲都不嫌脏,不怕累,整天忙得像个陀螺。

天蓝如布,白云似吃草的绵羊,悠闲地浮游着,孟晴满怀心事转到了观澜湖,这里的空气清新温润,没有一点浑浊,阳光下也看不到一丝尘埃。孟晴深吸一口,丝丝甘甜沁入心脾,顿觉神清气爽,心绪一下子宁静了很多。

“闺女,就知道你来老地方了。”听到父亲的呼唤声,孟晴回头,却见父亲满脸紧张,额头浸汗,气喘吁吁地望着她。

就是这个男人,虽长得高,却黢黑干瘦,背驼发白,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两只深陷的眼睛,让她心疼。

“爸!”孟晴急忙走上前,紧握住父亲的手,一起坐在湖边的石凳上。

“你咋不跟我说你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你咋一个人跑来观澜湖?知女莫若父,嘿嘿!”孟恩广脸上的皱纹裂开成花朵,高兴得合不拢嘴,隐约中也有些许忧郁。

“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高兴或忧愁,都喜欢来观澜湖,您还把它叫老地方,就更奇怪了。”

“闺女,我们和观澜湖有缘呗!观澜湖是福地,福地出人才,我闺女考上大学,开心啊!”

“爸,我不想上大学了,我想做导游,为观澜湖的游客做导游,观澜湖是国家5A级景区,是咱们深圳北具有生态旅游、体育、休闲、娱乐等功能的综合主题景区,园区内绿意葱茂,景色宜人。在生态主题方面,独特的水库风光、森林景观、绿茵草坪、树林山地自行车赛道等美景互相点缀印衬,我好喜欢观澜湖呀,我不想离开我长大的地方,更不想离开您和妈妈。”孟晴攥着父亲的手不放。

“不行!闺女呀,别放不下我和你妈。观澜湖的美还用你介绍给我吗,我可是观澜湖的卫士,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观澜湖还是旅游度假区,新主题配备了大型露天儿童城堡、旋转木马、动植物园、儿童推杆果岭等项目, 是周末一家大小游玩的好去处,游客络绎不绝。等你学成归来,再做导游,爸一定支持。”孟恩广两眼放光,坚定地说。

“爸,我们先回家。”父女俩的眼睛都红红的。

翌日,孟晴推着轮椅上的母亲,去给父亲送水到观澜湖。不远处,眼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士在和父亲谈论,父亲背对着她们,并无察觉。

孟晴放慢脚步,竖起耳朵,只听女士说:“孟大哥,这么多年,感谢您对晴儿的养育之恩,养大于生,我终生难忘,这卡里的一百万,这次您一定要收下,一来给何英大姐治病,二来给晴儿交学费。您这工作太辛苦,辞了吧!”

孟恩广挡住不接那张卡,叹口气说:“林玉妹子,不,林总,卡我还是不能收。我想好了,让晴儿和您相认,我虽舍不得,但我不能太自私,她跟着我考上大学都没钱上,她要是放弃上大学,我会恨我一辈子。”

“不,我没有想把晴儿从你们身边抢走,也没敢打扰你们的生活。我没脸提,虽做梦都想和她团圆,可生而不养,我不配做母亲,我能远远地看她一眼就足够了。”林玉边说边揉眼睛。

孟晴惊怵,简直难以置信自己的身世。

“爸……”

“晴儿……”父亲转身,对她说:“晴儿,我不能再瞒你了,这是你的亲生母亲,快叫她妈妈。”

林玉眼里早已盈满了泪,喜极而泣:“我听说你考上了大学,你很争气,一定要去完成学业,学费和你爸妈都不用你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孟晴愣住了,并未开口叫林玉妈。

气氛很尴尬,孟恩广和何英都眼巴巴地望着孟晴,满眼都是心疼和关爱。

轮椅上的何英说:“晴儿,你还是和你亲妈走吧!”

孟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嗫嚅着问林玉:“我、我是弃婴?你为啥不要我?”

林玉抹泪道:“当初你奶奶重男轻女,指桑骂槐,让我和你爸离婚,你爸不保护我们,他偷偷把你放在观澜湖边,我得知后疯了一样去找,可你已不见踪影。一气之下,我离婚后出国打拼,但始终放不下你,我找了你好多年,我相信一定会在老地方找到你,所以回国在深圳成立了旅游公司,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找到你。我对不起你,没能保护你。”

“妈……”孟晴开口,亲生母女相拥,一旁的养父母也在笑着抹泪。

片刻,孟晴说:“你们永远都是我的爸妈,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林玉说:“我真是太开心了,晴儿,你安心上学,以后学成归来,帮我接管旅游公司。你爸和你妈,我接到别墅一起住,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

孟晴点头,满眼感激。

“我还有件事情要宣布:自新冠疫情发生以来,全国广大医务工作者奋战在抗疫一线,为表达对广大医务工作者的敬意,我们旅游公司邀请逆行抗疫医务人员免费旅游观澜湖景区,你们看怎么样?”

孟恩广点头道:“太好了,您有大爱之心!”

林玉眼眶湿润着说:“我真没想到能在老地方找到我的女儿,我所做的不及您万分之一呀!”

孟晴甜笑着说:“我要加入你们的团队,做志愿者。”

“算我一个。”孟恩广额上皱纹舒展,眼睛眯成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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