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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扶着老公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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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概况

每天为选题发愁的滨海电视台女编导白色,看完《滨海日报》周末版人物周刊一篇 “我要扶着老公慢慢变老”的通讯,颇有感触。这是一个美丽女人悲惨又温暖的故事,除了感人外,更是一篇人性味非常浓的好文章。

她决定采访女主人公,做成电视节目。

通过采访,白色意外发现通讯里的女主人公兰荷花是自己初恋情人抛弃的妻子。她没有向对方披露,却沟起了白色对往事的回忆。与自己相比,兰荷花的命运更惨。就在节目播出的前一天,一个神秘的电话打进电视台,希望节目不要播出。这一下,栏目制片人觉得事情复杂了。打电话的人是谁?所说的是事实吗?难道女主人公兰荷花隐瞒了什么?女主人公到底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一连串的疑问让白色困惑不解,使她探究下去的欲望更强!

随着深入采访,神秘故事的真相像剥皮似一层一层地被揭开。犹如当潮水退去,才知道谁在祼泳一样。于是,故事里人物的忠贞、善良、老实、温暖、欲望、自私、丑恶都一一呈现在世人面前。结果,不止是一个漂亮女人传说中的红颜薄命,更是她们的全部人生!


周一,开完例会没有报选题的白色有点沮丧。她无精打采回到编导办公室坐在自己办公卡位凳子上,眼睛却像觅食的老鼠眼一样,咕噜咕噜地转。突然,她眼睛一亮,看到了右边同事办公卡位下的一摞报纸。

她迅速上去,把那摞报纸揽过来,直接寻找《滨海日报》周末版人物周刊。

这份人物周刊是白色最喜欢看的报纸之一。事实上,她大部分选题信息都来自于此。当“我要扶着老公慢慢变老”的字映入眼帘时,她露出了笑靥。

光看题目就知道自己的选题有了着落。她认真阅读起来。看完后,二话不说,就往制片人谢军办公室报题去了。

回到办公卡位刚坐下,她向《滨海日报》记者要了女主人公的电话号码,然后,就给摄像师阿强约好了第二天采访的事。

她舒缓口气,呡了一口温水,思索起如何做片子的事。她想,“我要扶着老公慢慢变老”这个题目挺好,主题鲜明,又接地气。

做了三年故事栏目编导的白色,擅长爱情、婚姻、家庭类的话题。三年中,她每年有一个节目获省级电视专题类大奖。不知为什么,白色却认为自己的作品还缺点什么。按照她自己的意思就是在揭露人最本性的时候,自己的作品还缺少力量。到底是什么,白色心里非常清楚。遗憾的是因节目播出规定和要求,大部分节目内容和思想无法完整表达。

相对于电视纪录片,电视专题类节目在呈现人性时更应该有思想的表达。白色一直这样认为。

她吐了一口气后,又拿起报纸仔细琢磨起来。心想,从整篇通讯报道的事实来看,这就是一篇关于“漂亮女人真情真心爱的故事”,呈现了“忠贞,挚爱”,令人感动,令人动容,妥妥的正能量。

在缺少真爱的市侩现实中,这样的通讯显得非常珍贵。

自己15分钟的电视专题,通过深入采访,如果能够挖掘到故事背后的人性,在报纸通讯的基础上来一个突破。这样既能避免自己作品抄袭报纸的嫌疑,又可以让自己这部专题片弥补以往作品的遗憾。

作为电视编导,参加全省年终评优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白色每年都会找出自己认为最好的作品来参加全省评优。她认为,今年就靠“我要扶着老公慢慢变老”这个节目了。

白色是外省人。白色是笔名,身份证上她叫钟珍华。

15年前,白色从老家来到了滨海市,应聘到滨海电视台,先在广告部写文案,后做民生新闻记者。做记者对于白色来说,不是件难事。她新闻敏感性强,加上扎实的文字功底,领导认为她更适合做专题。

于是,三年前,她又转岗到了滨海电视台的品牌栏目《新闻视点》做编导。在滨海人心中,《新闻视点》栏目就是当地的《焦点访谈》。最初,栏目监督类节目多,影响也大。也许新闻监督类节目不受人待见,慢慢的大部分节目讲述都是老百姓自己的故事。

说起白色的文字功底,就不得不说她原来在内地工作的经历。

白色是老家师范学校毕业,中专生。八十年代中期,中专生在县城算是有学问的人,也吃香。

那时,中专生一毕业就是**身份。

毕业后,阴差阳错白色没有去教书,却分配到县委宣传部。

做文员的她喜欢看书阅报,尤其是报纸。宣传部最不缺的就是报纸。这一优势成为她有、别人没有的最大资源。

当然,也练就了她的新闻敏感性。

县委宣传部报道组大办公室,是她最喜欢去的地方。这里报纸最全,上到国家级大报,下到各省、市级日报。

平日,她会提前半小时到单位,处理好自己的事务后,愿意去到报道组大办公室,分享年轻宣传员们的快乐。

不知是受感染,还是本身爱好,白色喜欢上了写作。

不时,她会悄悄地写一些文章寄出去,大部分也没发表,但她没气馁。终于有一天,她的一篇“油菜花开了”的游记发表在当地市级日报周末文艺版时,她高兴得哭了。当然,别人不知道,报道组年轻的宣传员们大部分也不知道。因为她是用白色的笔名发表的。

原来她不叫白色, 叫钟珍花。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钟珍花就是白色,其他人不知道,但是,有一位年轻人知道,他就是号称笔杆子的报道组副组长黄慧。

相同的爱好,共同的语言,黄慧成了她的初恋情人。

在黄慧指导下,她笔耕不辍,不时有文章发表在国家、省、市的报纸、文学刊物上。久而久之,大家只记得白色。钟珍花基本上被同事淡忘。

似乎她本来就叫白色。

令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善于写散文、游记的她,因为一篇新闻报道大年初一发表在人民日报头版,她的名气更大了。在让报道组年青宣传员们羡慕的同时,也让分管宣传的县领导知道了宣传部里有个叫白色的女文员。

这是一篇关于农村劳力大量外出打工,当地村民自发成立合作社解决土地荒芜问题的报道。新闻发表后,中央电视台的记者也前来实地采访。似乎就这么一个新闻报道,她也成了小县城的名人。

白色,此时成为大家眼中的文人。有人也称谓她为才女。

白色的恋人黄慧,宣传报道取得不菲成绩后,提拔到了一个偏远的乡担任**委员兼宣传委员。按照级别,在县里也算是个副科级领导**。或许双方顾及工作,也许路途太远,一年间,黄慧与白色见面的机会不多。

白色不太喜欢卿卿我我,黄慧也不太愿意缠缠绵绵,总之,他俩见面不多,相聚就更少。似乎像两地分居的夫妻,随着时间的增长,感情也打了折。

尽管他俩不是夫妻。

两年后,他们的恋爱关系画上了句号。分开的原因有几个版本。其中,说黄慧爱上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回乡女高中生传得最多。到底是不是这样?白色没去证实。然而,分手后不久,白色,也就是钟珍花离开了老家,去到了滨海市。

那个只有自家人才知道她在那里工作生活的沿海城市。


第二天刚上班,白色打通了采访对象的电话,说明去意。没有想到对方在电话上拒绝了白色采访的要求,还立即挂了电话。想了想,白色又拔打了对方的电话。然而,只响了两下,电话就挂了。再次拔打,对方已关机。

什么情况?白色不死心。按照通讯内容上的地址,白色找到了女主人公居住的小区。一个小有名气的城中村,在滨海。

白色站在高高的过道上,往对面城中村望去。这是个老小区,像所有城中村高高的牌坊一样,雕梁画栋足以证明过去此地有过辉煌。牌坊下是呈梯式的一层层台阶,每个阶梯都是长条形的灰色大理石铺设。台阶底处,是一块约60平方米的平地。平整的地块中央有一口水井。此时,水井四周围着五六个洗衣服的妇女。她们一边洗衣一边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

这个小区白色以前来过采访。由于年代久远、小区有点破旧。现在,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前来滨海市打工的外来人员。本地媒体所称的外来建设者。

白色望着小区高高的牌坊,犹如望着准备攻打的城墙,思考如何下手。然而,此时的她显得非常无奈,似乎像没有作战经验的指挥员。与洗衣服聊得正欢的妇女们相比,她反而孤独无助。

她一直站在那儿,不知所措。不,应该是没有办法所措。

约十来分钟左右,一位三十五六岁左右的女人,赤手从白色身旁侧面走过,沿着铺满水泥的坡道往水井方向下去。

应该是回家的女人。步伐那么匆忙。白色仔细地瞅着女人。女人身材很好,凹凸有致,绝对是风姿绰约的那种。衣着朴素不艳,且气质不凡。可惜的是漂亮脸蛋上少许雀斑,像所有营养不良的女人一样,精神不振还没有笑靥。眼神忧伤,更失光芒。白色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从气质、身材、长相来看,绝对是一个大美女。

然而,对方的精气神,又给人一种受过磨难的女人形象。

假如她身着漂亮时装,气势款款行走在时装T台上,绝对是一位光鲜亮丽的高级模特,白色想。

论长相,应该比模特还漂亮。

白色的眼神一直跟着女人往前,漂亮女人从水井旁洗衣服的妇女们身边走过,往台阶方向去。其中一个女人向她笑了笑,说:“回来了!”似乎是问候,漂亮女人有没有回应,白色不知道。因为白色只能看到她的后背。连“嗯”的回答声,白色也没有听见。如果有,也只是漂亮女人从喉咙发出的微弱声,白色又想。

“唉!真是命苦的女人。”另外一位妇女望着她的背影叹息地说。

白色可以断定,这位漂亮的女人就是自己今天要找的女主人公。她往下走去,小跑两步,保持距离跟着漂亮女人上了台阶。那模样像电影中的特务跟踪地下党人。漂亮女人上到台阶最高处,过了牌坊,进了铺满石子的巷道,左拐进了小巷,右拐又进了另一条小巷。

这时,漂亮女人抬头望了望高处的房屋,接着,开始沿着同样是长条形的灰色大理石铺设的台阶一直往上。

白色来到了屋檐下,望着快要走到房屋最高处的漂亮女人,思考着要不要跟上,还是打对方手机。

这时,“嘭”的一声,最高处那栋房屋的大门被关上。

白色快步沿台阶跑了上去,很快来到了最高处房屋的大门旁。白色望着已经关上的大门,似乎没有招。

此时,一首“最浪漫的事”的歌曲像从天空飘来。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白色转动头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哦,原来声音是从右边一座像碉堡似的小屋子窗口里传出的。

白色想都没想,立即拿出手机拔打采访对象的电话。电话通了。瞬间白色惊喜。可是,电话一直响却没人接。她往后退了几步,转换角度,往屋顶上瞭望。只见房屋右边天台上,那个漂亮女人扶着一个笨重的男人,似乎踩着音乐节拍往前移动脚步,步履蹒跚。

看到这一幕,白色没有惊喜,不知为何,反而有想哭的感觉。霎然,她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头,闭上眼。这是她从业一二十年来,从没有过的经历和感受。

为什么会这样?白色心里没底。

她静思。是继续采访?还是放弃!她要好好想想。时间在一秒一分钟过去,白色睁开眼,往远处眺望。此刻,一只小鸟从天空掠过,“吱吱”地飞向远方。她随着自由飞翔的小鸟望去,天空是那么湛蓝,风轻云淡,一望无际。

倏地,白色像梦中刚醒似的,走上前去,用力敲打屋子的大门。

不一会儿,大门开了,漂亮女人向着白色问“你是谁?你找谁?”

白色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地瞅着这位漂亮女人。此时的她,已经换了一件粉红色的衬衣,嘴唇涂上了口红,略施淡妆看不见脸上的雀斑。

漂亮女人对视着白色,明显是在等待回话。

“我是打了你多次电话,想采访您的电视台记者,叫白色。”话中似乎有不满之意,但语调又显得尊重。白色递给了对方一张名片,漂亮女人抓在手上,没有看。

对方眯上了眼,几秒钟后说:“进来吧!”

白色跟着漂亮女人来到了房屋天台中央,然而,她却停了下来说:“可不可以不采访?”

此刻,白色的眼神转向碉堡似的屋子,从开着的房门望去,那个刚刚被漂亮女人扶着走路的笨重男人睡在了床上,对方眼神同时往外面看过来,刚好与白色的眼神相遇。与白色探秘的眼光相比,男人的眼神犹如困在小沟洞里求助的癞蛤蟆。

但,歌声却没有了。

“不可以!”白色非常坚决地说。那语气,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漂亮女人没多说,脱口而出“那来吧!”

白色看了看对方“我们是电视台,需要画面的,下午2点我会带摄像一起来,希望您配合我们,谢谢!”

“好吧!”说完,漂亮女人盯着白色,没有说话。白色明白对方的意思,立即说:“我先走了,下午会按时过来。”


下午1点50分,白色和摄像阿强提前10分钟来到了漂亮女人屋子门前,无论怎样敲门,就是没回应。

静得连风声都能听到。

怎么回事?白色拿出手机打对方电话,手机又关机。其实,上午白色就有预感,因此下午从台里出发前她没有给漂亮女人打电话。生怕惊动对方,怕她拒绝采访。上午白色感觉到对方答应采访,也只是礼貌性的回答,而不是一定要兑现的承诺。

阿强问“怎么办?”

“等下,让我想想。”白色坐在台阶上。刚坐下,她又站了起来,立即沿着台阶往下面一边小跑,一边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下面问问。”她想起来了,小区门口水井旁有妇女洗衣服,应该能够打听到一些情况。

“每天10点多钟她要去给别人家做午饭。会不会还没有回来。”一位妇女说。

另外一位妇女立即接话“中午一点半左右,我看见她往右边去了。刚好那时我到了这里。”

白色往对面右边高高的过道上望去,似乎想看到什么。可是,连过路的人都没有一个。她掏出手机给阿强打了个电话,说:“你先下来,我在水井这边等你。”

阿强说:“算了,机器有点重,我就在上面等。”

“好吧,我上来。”白色说完就往台阶走去。她下了决心,一定不能放弃采访。白色想,到底是因为什么,情况会变得如此复杂。甚至像谜一样。她必须揭开谜底。

白色和阿强一直坐在漂亮女人的屋子外,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已经是下午5点半了。结果不仅没有见到人,连对方手机还是关了的。

唉!漂亮女人,还有那个笨重的男人,像蒸汽一样在人间蒸发。

晚上,白色睡在床上,拿出报纸,又阅读起那篇“我要扶着老公慢慢变老”的通讯。她一字一句的阅读,不放过任何一个情节、细节,似乎想从中找到这个漂亮女人为何不接受采访的原因,而探秘出她不为人知或者不愿意披露的故事。

结果什么也没有。除了感动,还是感动。是呀,在经济发达,市场化浓厚的城市里,一个漂亮到超过大部分女人的美女,咋会守着一个基本上就是废人的男人,要慢慢变老。这是一种什么精神?换一句话说,是什么力量或者什么原因让这位风姿绰约的漂亮女人能够这样做。

所有的一切,令人动容、尊敬,又令人费解。

尤其在这个只讲车子、房子、票子,现实到离谱的一线城市里,真爱似乎只能在小说、电影、戏剧里见到。

有一个细节,白色注意到了,整篇通讯没有写漂亮女人是哪里人?为什么?没有道理呀!况且,她在老家六年的故事令人动容,也让人惋惜。

白色想打电话报社记者询问,想想又放弃了。

此时,不知为什么?因为这个采访对象的爱情,白色却陷入了自己初恋的回忆中……

今年38岁的白色,还是个单身女人。事实上,她又不是单身主义者,然而,在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年代,在滨海工作和生活的日子里,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恋爱,不要说结婚。好在滨海市剩女多,三四十岁没有结婚的女人,在这个城市里数都数不过来。当然,也没有人会在意她结不结婚、多少岁。不过,话又说回来,是不是初恋的阴影或者说爱情对她的伤害太重,犹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样,使她没有勇气再去恋爱,甚至结婚。有时,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

爱情这东西真的好折腾人。尽管每个年轻人都向往、追求。

初恋时,白色也这样。只不过,她不愿意提起。分手后,离开老家,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滨海市,明显就是爱情伤了她的心,才这样做的。何况,那时白色已经是县委宣传部报道组的副组长,仕途也可以有非常好的畅想。作为一位年轻的女人,完全没有必要背井离乡。然而,初恋男人的背叛改变了她的一切,也让她走上了一条不一样的人生之路。

算起来,白色人生中只谈过一次恋爱,也就是她的初恋。并不是白色不漂亮。事实白色是个漂亮女人。165公分的身高在南方老家是很多年轻女人的梦想,不胖不廋的身材,双眼皮瓜子脸,笑靥中露出一对酒窝,尤其惹人喜欢。

当年宣传部报道组的年轻宣传员们常常对她夸奖不已,个个都羡慕黄慧有艳福。

沉浸在恋爱中的白色,有一段时间感觉到了男朋友黄慧的不对劲。有天,在没有通知对方的情况下,她早上7点钟坐长途中巴车,去了那个偏远的乡镇。路途中,一路下客、一路上客,摇摇晃晃十四个小时,晚上9点钟才到黄慧工作的地方。那个叫祁王山的乡。

立冬后,晚上9点钟的山村已经算很晚。圩上基本没有人。下车后,白色径直去了乡政府。

以往她来过这地方两次。

快要走到黄慧那排居住的房子时,只见一个女人打开房门从黄慧房间里出来,关好房门后,往左边方向去了。

动作是那么娴熟又自然,在白色看来。

远远望去,尽管四处没有灯光,但是,白色还是能够从对方厚厚衣服的背影中,看出这个女人的身材很好,而且年龄不大。

白色想看清对方的脸,小跑几步。这个女人转了个弯,很快消失在房子后面的黑夜中。

白色想起关于黄慧喜欢上了回乡女高中性的传闻。她没有去追,来到那排房子黄慧居住的房门前。

“黄慧!”白色猛地推开他的房门,大声吼了一句。可是,里面却不见黄慧。

她愣在门外,没动……

一阵冷风吹过,白色紧了紧身子。望着小山村的黑夜,像干大事的人,她突然没有了头绪……

不知什么时候黄慧站在了白色的身后,叫了声:“白色,你怎么来了?”

白色没有理会对方,直接进了房间。像破案的公安人员一样,她一双锐利的双眼,往房间四处巡查。只见房间角落一条勾在两端的粗塑料绳子上挂着粉红色的女人内衣和内裤。

黄慧非常迅速地把内衣和内裤攥在手上,卷了起来。

白色二话不说,转身跑了出去,往乡政府大门方向跑。她一直跑。黄慧一直在追,没有出声。大概追了200米左右,不知道为何,黄慧没有追了,回到了自己房间。

当晚,白色是在外面旅馆住。第二天一大早,又坐回那辆来时坐过的长途中巴车回了县城。

据后来的传说,黄慧那晚喝醉喝到了断片,不省人事。回到房间后,结果不会抽烟的他,抽起了烟。烟火引起棉被燃烧,发生了一场小火灾。房间里的被褥、蚊帐等基本烧毁。本人也烧伤。


连续几天,漂亮女人的手机都关机,白色没有办法联系上她。不知是伤了白色的自尊心,还是咋地,她也再没去那个小区找过对方。事实也是,从事新闻采访工作一二十年,采访被拒,这是白色唯一的一次。她想,漂亮女人能够接受报纸采访,却为何不接受电视采访呢,难道她顾忌什么?

到底顾忌什么呢?

又是周一例会时间,白色只好把自己的遭遇在会上说了。栏目制片人谢军分析说:“签于这样的情况,更要想办法采访到当事人。漂亮女人的故事一定精彩,必须能够感动不少人。这是一个非常好关于爱情引出的人生观、价值观教育的片子。”他希望白色好好做。

白色看了看制片人谢军说:“感动是一方面,漂亮女人应该是有不可披露的故事,不然……” 不知为何,白色停了下来,没再说了。制片人瞅了瞅白色,也没有再追问。其实,双方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值得再讨论。

找到当事人才是硬道理,白色想。

例会后,白色看了看手机,10点不到。她打通了采访过漂亮女人《滨海日报》记者的电话。白色与该记者通话后,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原来,这一个多星期,每天早上漂亮女人都要坐公交车去市法院了解起诉的程序怎么走。她想,如果交警处理不公,好做最后一步打算。

真难为了这个弱小的漂亮女子。

“你怎么知道?”白色问。

报社记者说:“前两天她打电话问我法院有没有熟悉的法官。”

挂了电话,白色立即叫上摄像阿强开车往法院赶。之前,她做过几期法治节目,交上一个像闺蜜一样的女法官刘珍。

在车上,白色拔打刘珍电话 “怎么样,忙吗?”

“在滨海,我们法院哪有不忙的时候。”刘珍说。

白色说:“我一会儿就到你们法院了。你等我。”

刘珍似乎感到有点突然,不解地问“你这么有空?难道你又要与我们法院合作做法治节目?”

“见面后说。”

令白色没有想到的是,在法院见到了漂亮女人。那个白色想见却一直没有办法见到的女人。

白色还没有来得及与刘珍打招呼,却两眼闪光地瞧着漂亮女人,对方却用惊讶的目光瞅着白色。

“你们认识?“刘珍问。

“不是。“几乎同时,两人都这样回答。

刘珍转身指着白色给漂亮女人说“她是我的好朋友,电视台的记者白色。”

漂亮女人向白色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或许心情,白色向漂亮女人笑了笑。

“那我走了,等你帮我请到律师,就通知我。谢谢!”漂亮女人站了起来告辞。说完,她向办公室外面走去。

白色立即说:“我也走了。不,我跟这位女士一起走。”白色的回答似乎有点慌乱。

闺蜜就是闺蜜,白色没有解释,刘珍就读懂了闺蜜此时的心思。

也许漂亮女人知道了这个要采访自己的女记者是女法官的好朋友,她瞬间友好了许多。没有之前那种不冷也不热的态度。

上了车后,白色说:“刘法官也是我在采访中认识的,后来处成了好朋友。”

漂亮女人说“刘法官是个很好的人。她一直在帮我,还说要帮我找个好的律师。”

“你起诉了。”白色问。

漂亮女人说:“没有,还在交警那边处理。我是以防万一。”

白色和摄像阿强来到了漂亮女人那座像碉堡似的屋子。屋子里,躺着她的老公。那个因车祸受了伤的男人。他向走进房间的白色和摄像阿强点头、微笑。

一进屋子,白色似乎听到了微弱的歌声。她往男主人的枕头边上望去,一台不大的录放两用机,正转动着磁带,歌曲小声地从机子里发出。听上去好熟悉。仔细一听是那首“最浪漫的事”的歌曲。

白色看了看男人又瞧了瞧漂亮女人,总感觉到哪儿不对劲,又说不出来。男主人一直在微笑。有点傻傻的味道。

安排好拍摄角度后,阿强开了机,白色就开始接受采访了。

在报纸通讯里,漂亮女人用的是化名。她真名叫兰荷花,是一家工厂的流水线员工。她说,在滨海的6年中有5年多是在工厂度过的。来到滨海的前两年,她除了上班下班,基本上没有业余活动。连女人最喜欢的逛街爱好,似乎她也没有。朋友更没有。上班时,只是专心工作,基本上不会与同事沟通交流。给人冷漠之感。甚至孤独。同事们都说,她就是个冰美人。与她漂亮的外表,不成正比。

她说,那些年,一天天的,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过来的。

白色感觉兰荷花说的这些背景对于节目没有太多实在意义,但是出于礼貌,并考虑到要挖出报纸上没报道过,又更感人的故事,她还是问了,“你为何要选择这样方式过日子?”

兰荷花望着睡在床上的老公,脸上露出了笑容,笑靥是那么美丽。这是她接受采访后的第一次微笑,稍后她转身对着白色说:“就是遇上这个男人后,我的生活包括精神面貌才发生根本变化。没有和他好上时,我连笑都没有。”

“你刚刚的微笑,是你今天到目前为止唯一的笑!你年轻又这么漂亮,应该有更阳光的生活。”白色试探着说,想打开对方的话匣。

唉,长长的叹息后,她说:“是呀!可是人的命和运很重要。我是个有命,没运的女人。也不知道怎么来形容,反正我的命就是苦。”兰荷花停了下来,又转身看了看床上那个让她微笑的男人。白色只是静静地瞅着,也没有像采访那样去追问。她知道,如果追问,可能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作为记者白色明白,这个时候应该追问。然而,白色没有。不知道出于何意!

也许这种不像记者采访,像闺蜜聊天似的述说,更起作用。很快,兰荷花非常主动地转过头来面对镜头,开始了她的叙述。

“没与和他相好时,我基本像僵尸。是他给了我温暖,是他让我感觉到生活还有意义。你想想,一个与自己海誓山盟的老公为了高升,可以背着爱他的妻子与别的女人睡觉,还抚养别个女人的孩子,对自己老婆是多大的伤害。从那时起,我对男人完全失去信心和希望,包括生活下去的勇气。” 兰荷花说。

“于是,6年前你就一个人来到了滨海。”白色问。

唉……又是一声好长的叹息!“认识他后,我又说又笑。似乎生活有了希望、有了未来。”兰荷花转身看了看床上的男人又微笑起来,这是一种爱着对方感觉到温暖,又欣赏、敬佩对方、发自内心的微笑,而这种笑,只有被爱伤害过的女人才更懂,更理解!

兰荷花转身望着摄像机镜头,又开始述说起让她痛苦又难忘的过去……

我老公叫黄慧。当年,我认识他时,他已经是我们乡里的**委员,算是乡里的领导。不过,那时候,我们不是情人关系,一场意外使我们走到了一起。他刚调来时,我在乡里做临时工,算是乡里的通讯员吧,专门向县里发一些信息。因为工作关系我们接触比较多。后来,知道了他原来在县委宣传部报道组工作过,写的一手好文章。可能出于学习心态,我不时会当面请教他,俩人在一起的时间也多了起来。唉!乡下嘛,只要看到男女经常接触,风言风语是不径而来。事实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是工作关系。况且,他有一个女朋友。这些都是我后来听说的。不过,他的文章确实写得好,我多少有点喜欢,但没有一点爱的成份。只是停留在喜欢层面上。一次意外的事情发生,才让我们关系发生了根本变化。

兰荷花所说的黄慧,起初,白色认为是同姓同名,而不是同一个人。然而,随着对方话语的展开,白色再也没有办法沉着冷静了,脸色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事实上,兰荷花开口一说黄慧,白色心就颤了一下。可能长期的记者生涯,练就了她遇事不惊慌的本领。她是不动声色地听着对方往下说。越听越是那么回事。因为兰荷花所说的黄慧,正是白色人生中曾经爱过的男人。从这个层面上来说,白色也是兰荷花故事里的另一名女人。尽管对方说是听来的故事。

白色站了起来,说:“荷花,你的洗手间在哪,我去一下。”没等兰荷花回答,白色已经走出了房间。

兰荷花大声地说了一下“在右边,往前走就到了。”


白色在洗手间洗了把脸,抬头往破碎的镜子上端详着自己,情绪稳定后,回到了房间。

摄像师阿强立即开了机,摄像机上那盏闪烁的小灯像星星一样在亮着,似乎在等待兰荷花继续说话。白色瞅了瞅兰荷花,说:“你们后来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换一句话说,你是怎么从喜欢发展到爱的。”说话的语气,不像是记者采访,更像是办案人员在调查取证。

对方瞧了瞧白色,很快进入了过去的回忆中,十多年前那晚发生的一幕倏地闪现她眼前……

“咚、咚、咚”一阵像摧命似的的敲门声,把睡梦中的兰荷花惊醒。兰荷花迅速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见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荷花姐快起来,黄委员房间发生火灾。”兰荷花听出来那是乡政府办公室文员刘艳的声音。当她俩来到现场时,黄慧已经送去了乡医院。白色二话不说,就跑去了医院。当晚,因为太多乡政府领导在场,加上医生说黄慧没有烧得太严重,只是皮外伤,治疗、休息十来天,不会有大碍。兰荷花就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兰荷花早早地去了圩镇大街上档次最高的早餐点,买了两笼小肉包,一碗瘦肉汤里还特意叫老板加了两个荷包蛋,就急匆匆地往医院赶。

到了黄慧的病房,兰荷花一边把瘦肉汤端给黄慧喝,一边责怪他,“你昨晚怎么回事?”像老婆责怪老公似的。

黄慧喝了几口汤后,才抬头说:“我女朋友昨天晚上从县城到了乡政府,她刚到宿舍时,就看到你从我的房间里出来。严重的是,她在我的房间里看到了你晒的内衣内裤。一气之下,她就跑到外面旅店住了。我一时糊涂,没有去追她回来,反而,一个人喝醉还断片了。然后,就发生了这件事。”

兰荷花狠狠地瞪了黄慧一眼,说:“你为何不给她解释清楚,我的内衣内裤晒你那,是因为我房间要给生病的父亲住,我只能到你那儿住。晚上洗漱后,换好内衣内裤也只能晒你那儿。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同事关系。”兰荷花说话时急得那模样,犹如黄慧的女朋友就站在对面,她在给对方解释。

“她会相信吗?她又不是小孩。你想一想,你父亲为何不可以来我房间住,而是你来。换好的衣服为何不可以挂在外面走廊里晒,或者白天拿到外面太阳底下晾晒干,然后收回你自己的房间。”黄慧一个劲地说,不知是故意试探兰荷花,还是在给自己女朋友白色找理由。

“这两天不是一直在下雨吗?因为我父亲是乡下人,种田的,我怕你会嫌弃他脏,所以,只能我来你房间住。这一点你都不懂吗?” 兰荷花又狠狠地剜了黄慧一眼。

黄慧没说话了,只是在喝汤吃小笼包。

黄慧住了一个星期的院,兰荷花像亲人一样服侍了他一个星期。毕竟,黄慧在乡里没有亲人。发生火灾、自己被烧伤的事,黄慧又不好意思给家人说。兰荷花细心照料,黄慧也没有拒绝,似乎接受了这一切,像是应该的。

一个星期来,兰荷花忙里忙外,细心用心犹如黄慧老婆似的。乡政府的人都这么认为。

人是有感情的,何况他们是一对年轻人,有一些东西只是在不经意间就发生了。包括情感。

于是,他们俩人非常自然且顺理成章成为了恋人。

一年后,也就在他们相识两周年的日子里,黄慧和兰荷花结婚了。双喜临门往往是锦上添花。半个月后,兰荷花正式成为事业编制的乡政府办公室秘书助理。不过,平时干的活,还是原来那些事。

三个月新婚蜜月还没有过完,黄慧就提拔到了另外一个乡当乡长了。

年轻夫妇的日子算是甜蜜幸福的,可时间不长。最初的原因是黄慧结婚一年了,兰荷花一直没怀上孕。黄慧没意见,可种了一辈子田的黄慧父亲却不同意。常常因为这件事没有好脸色给儿媳妇看。有时,还会侧面婉转地提示黄慧可以重新考虑找个会生仔的媳妇。好在黄慧、兰荷花大部分时间住在乡政府,这些有智慧又创意的责怪,儿子黄慧听得少,儿媳兰荷花当然听不到。回家也算是探亲,住一两天就会走人。后来,兰荷花会找各种理由不回黄慧家看望老公公。

奇怪的是,黄慧不但没生气,反而,还找各种理由说服父亲,安慰老婆。

正如是,每个家庭都有本难念的经。当然,再好的夫妻也会有忧愁和矛盾的时候,而兰荷花的夫妻矛盾是来自黄慧的提拔,这个完全令人不解似乎也不成立的理由。

事实上就在黄慧、兰荷花夫妻之间发生了。

当了半年乡长的黄慧,提拔又回到了祁王山乡当**。黄慧曾经工作过,现在兰荷花正在工作的地方。按照常理,夫妻在一起工作生活,算是件好事。不知为何兰荷花开心不起来。

究其原因是一次意外,兰荷花不小心听到了别人议论自己老公的风言风语。

那天早上,兰荷花闹肚子,一大早她就蹲在乡政府的厕所里。

那年代,乡镇机关单位的厕所规模不算小,就是女厕所那边,长长的空间走廊往往也有三四十个蹲位。兰荷花在厕所前头,聊天的两位女同事在厕所后头。这两位同事,又不是一般的同事。她们一位是妇联主任,一位是组织委员。也许乡镇里的妇女主任习惯了大声说话,就是在说这样不一定是事实的话时,还像是在妇女大会做报告似的喊着说“钟委员,你听说了吗?现在社会上都在传,乡里黄**与县委王**他那个离婚的女儿有一腿。不然,他怎么半年就当上了咱们乡里一把手。”

不会因为妇女主任说的话是不是事实,还是怎么样,声音还是夹裹着晨风一样吹向兰荷花蹲位的那头。在长长空旷的女厕所里声音是那么洪亮、语言是那么清晰。在听得一清二楚兰荷花的耳朵里,声音洪亮到如雷贯耳,直抵内心深处。

兰荷花紧张得犹如停止了呼吸。

她真想大声咆哮,但又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瞬间,厕所里静了下来,不知道组织委员为何不表态,甚至话都不说。难道说,搞组织工作的**觉悟高,嘴也严。一言不犯三怨呢,说话也谨慎小心,不轻易发表一些不当言论。正当兰荷花还在思考时,钟委员说话了“王主任,没有事实,不要随便传谣信谣。我们是领导**,假如有的话,也要注意言词,做好保密工作,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什么意思,兰荷花想,这样的表达是说明老公有出轨行为,还是没有。想到这里,兰荷花顾不了那么多,猴急猴了擦好屁股,穿上裤子“嗖”的一下,从厕所蹲位站了起来, “噔噔噔”火气冲天地沿着厕所里长长的走廊往外走去。还在厕所蹲位上的两位女领导,同时,抬头惊讶地望着气冲冲的兰荷花从自己面前匆匆而过。

回到家,不见黄慧,他下村去了。

忍了一天的兰荷花,当晚就与刚从村里回到家的黄慧狠狠地吵了一架。让兰荷花意想不到的是,黄慧非常平静,平静到像是兰荷花在说谎,甚至无理取闹。然后,360度话语一转竟然承认与县委**那个离婚还带着一个男孩的女儿好了一年多的事实。又一个然后,黄慧说了一大通话,不是赔礼道歉,反而,用自以为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做起了老婆的思想工作。他说:“这些有什么错,你看看,我们的生活过得不是好好的嘛。只有一点遗憾就是我们没有小孩。”

兰荷花听到这里,气似乎消了不少了。事实是,没有生小孩这也是她的软肋。只要黄慧有错在先,他都会把这事端出来说。看上去他是个在理的男人,不是在计较。但是,意见指向非常明确。往往效果也很好。

兰荷花瞅了瞅老公,低下了头。

见到没有说话的兰荷花,黄慧继续他的理论“你想,现在的社会不都是这样现实吗?如果上面没人关照,就如古人说的‘衙门没人莫做官’道理一样,我们能够这么好吗?你看乡政府的老刘,副乡长当了十八年,马上就退休了,还是个副乡长。”说完,黄慧长长地唉声叹气。

“就是这样,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把结县委**。你是别有目的。” 兰荷花坚定地说。

“有什么办法,我要钱没钱,只有人和身体。何况,这样对于我们又不失去什么”

“关键是可以满足你的欲望。流氓!”

“流氓,哼,你还没见过流氓吧!告诉你,我们县里有人为了当上县级领导,自己老婆都搭上。”黄慧越说越有劲、越说感觉自己越有理。“你知道吗?县里那个县政府办公室主任,不是他老婆长得漂亮,在教师节与县长跳了交谊舞认识后,两人好上了,他老公能当上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吗?想都别想!你知道他现在怎么说,他说这下轮到我搞人家的老婆了。你看看,想得多通透。”

“那是别人,我不管。你是我老公!” 兰荷花说。

“老公又怎么样,我不是在这吗?你没失去什么!急什么呢?”黄慧瞪了兰荷花一眼。

“为什么要这样?你和她好了一年多,就说明我们结婚的同时,你就和她鬼混上了。黄慧,你是人吗?我们结婚才三年,你就和他好了一年多。你连畜生都不如。” 兰荷花气得两眼血红,脖子上青筋爆出。

后来,黄慧根本就不解释。他照样每天在乡政府开会、到县里开会,下村调研。兰荷花不时吵闹,他基本不回应,实在受不了就到办公室躲避。

久而久之,兰荷花也累了,心也死了。

时间在煎熬中度过,很快半年又过去了。黄慧提拔到邻县当了副县长。一个离家将近有200公里的县。

名存实亡的婚姻,兰荷花基本失去了希望。

她总想找到一个出口,让自己有勇气生存下去。她曾经想用死来抗拒生活的不公,老公的无情。然而,想起生病的父亲需要自己,她又放弃了。她像生如死了一样的生活着,无奈又无助。

又像久病的患者,苟延残喘。

令她根本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女人和她的男孩一起调去了黄慧当副县长的那个县工作。基本上,他俩成为了事实上的婚姻。据说,那女人还怀上了黄慧的孩子。

当知道这一切后,她完全崩溃了。

那一次,兰荷花自杀又被从老家来到家里看望自己的父亲拔打120送到医院抢救了过来。这时的父亲才知道这个嫁给官人做老婆的女儿过得是这样一种生活。

当女儿抢救过来清醒后,父女俩抱头痛哭了一场。活过来的她,又是生不如死一样地过着生活。名义上还是黄慧的妻子。她不是不敢离婚,而是黄慧不愿意。他怕事件败露,会影响他的前途。

兰荷花说到这里,泪流满面望着白色说:“过了几年,父亲去世后,我就离开老家来到了滨海。”

白色扭过头,一滴眼泪在自己了脸上流下。她很快擦去,转回头望着兰荷花说“你母亲呢?”

“我六岁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哥哥在外面打工,平时与嫂子来往不多。因为嫂子也是个不孝的女人。”

白色看了看手机说:“现在快中午1点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兰荷花没有答应去还是不去,只是两眼瞧着白色,又看了看摄像阿强。

白色立即说:“你老公的饭菜我们打包带回来给他。” 兰荷花转身微笑地望着老公,老公点点头,也微笑着。

这样的对视和微笑,只有白色和她的老公俩人能懂。


白色特意找了家湘菜馆,炒了8个菜,有老家攸县的香干。

兰荷花望着白色说“你也喜欢吃攸县香干。”

白色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最喜欢吃老家攸县香干了。” 兰荷花说。

白色笑了笑,算是回应兰荷花。事实是,白色也是湖南攸县人,她点攸县香干,就是因为自己喜欢吃。此时,她只是不愿意给兰荷花说而已。她转移话题,说“你每天中午10点左右会去别人家做午饭。”

“是的,一个老年人。她的家人都在香港。如果我有事,我会提前一天给她做好菜放在冰箱,到时她自己热一下。这个星期,我不是每天要一大早去法院吗?饭菜都是前一天晚上做好。” 兰荷花说。

“你现在不在工厂上班了?”白色问。

兰荷花瞅了瞅摄像阿强,又转身看了看白色,说:“这些不是要等采访录像时说吗?”

“说吧,没事。”白色知道,兰荷花发生在滨海的故事报纸上已经报道过,她不想重复太多。

大不了,现在说的故事,用解说词。

“那年,我爸临死前,告诉了一个我不知道的秘密。父亲说,其实,我有一个双胞胎的妹妹。因为家太穷,传统的父母有再生一个儿子的想法。我们出生那年,妹妹就送给了别人抚养。送给了谁,妹妹在哪?爸爸到死都没有说。” 兰荷花说。

“报纸上,说你们是在工厂认识到相爱的。当时,我认为很自然,年轻人相爱嘛,就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但是,我见了你后,突然没有办法解释你们的相爱到结婚。”白色说。

“爱,有时不需要解释。何况我是农村人,想法也不多。” 兰荷花说。

对方的话,在白色听来有另外一层意思,并不是为了回答自己的疑问。白色说,“但,我还是好奇。因为你太漂亮了。包括气质。”

“我老公太丑了。是吗?” 兰荷花说:“不止你一个人这样说过。就是林松发生车祸后,有一个香港老板看了报纸找到我家,见到林松后,亲口对我说,愿意帮助我。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我嫁给他。而且还可以带上林松和我们不到1岁的女儿。”

“你们还有个女儿?”

“是的。林松的妹妹知道哥哥发生车祸后,来到滨海市把女儿带回了广西老家。” 兰荷花说。

白色没有说话,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兰荷花,像在思考她接下来又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故事出现。

她,在等兰荷花说话。

兰荷花夹了口菜放进嘴里边嚼边说:“其实,我们没有结婚,只是同居。四年前,林松来到工厂,也是在流水线上班,他是在我的下手,虽然说我大部分时间不会去关注别人,不知道为什么,林松却引起我的关注。现在想起来,一是缘分;二是他的老实和善良。他怎么能够那么善良、又那么老实呢?”说完,兰荷花抬起了头,宛如在回忆与林松相处的日子……

那天快下班了,车间拉长走到林松面前说:“你上班时,一定要打起精神、集中精力,这个星期的产品有不少是次品。”说完微笑地看了看一旁的兰荷花,还向她点头。兰荷花却莫名其妙,不止是他对自己的暧昧微笑,还包括他对林松的态度。

她想,流水线上五六个员工,怎么能判断产品出问题是林松的事。

林松却低头说:“拉长,我会注意的,”一副诚惶诚恐。其实,兰荷花心里明白这是车间拉长明显在找茬。自从兰荷花对林松有好感,走得亲近后,敏感又对兰荷花有想法的拉长一直以来都是在找机会让林松难堪。

之前,拉长一直给兰荷花示好。只是,兰荷花似为不见,却对林松特别有好感。

林松老实、善良在厂里是出了名的。

兰荷花知道,拉长是找软柿子捏,欺负老实人而已。因为平日里,林松有太多善良的表现。有时善良到软弱无能,在别人看来。然而,兰荷花认为林松的善良是从骨子里发出的。不像有一些人看上去冠冕堂皇,却一肚子坏水。这类人的人生另一面一定是丑陋,甚至恶毒的。尽管世上有什么因果报应之说,在兰荷花看来,也只是说给老实人听,自我安慰罢了。自己的过去,就是因为太老实才被欺负的。

聪明的是,自从这事发生后,林松一直在规划辞工,准备到外面开一家摩托车修理店。

这不,连续几个周末他都在滨海市区的城中村找店面。

“如果你找到店面,要去外面开店,我同你去。我也辞工。”兰荷花终于在一天下班时,坚定地对林松说。

林松瞧了瞧兰荷花足有一分钟,然后,点头说“好!”这样直接的答复,兰荷花没有想到。对于林松而言,所有的语言表达包括想法都包含在他瞅兰荷花的那一刻,不需要解释。

不过,兰荷花明白善良却不善言词的林松,不可能花言巧语。

于是,她笑了笑;林松也笑笑。

不久,林松开了家“松花摩托车维修店”。平日里,林松修车;兰荷花做饭洗衣,日子过得像夫妻一样平淡而甜蜜,就像“天仙配”形容的“你挑水来,我浇园”夫妻恩爱那种场景。

幸运的是,由于林松的维修费用实在亲民,生意是越做越好。兰荷花是看在眼中,甜在心里。一年后,他们生了一个女儿叫“林花”。在他们双方的精心抚养下,林花像花儿一样成长。有时,望着自己的女儿,兰荷花会想,和黄慧生活自己为什么怀不上孕。

那天是阳光高照,晴空万里。吃好早餐的兰荷花去菜市场买菜。因为是林松的生日,兰荷花买回了猪脚、羊肉和虾、鲍鱼。她想,林松干活辛苦,平日里又不舍得吃什么。他却说有一个计划,好好地干上七八年付个首付在滨海买套房,让小孩健康成长,在滨海上学读书,工作生活。

兰荷花刚进店里,林松说:“我上路去,测试一下修好的摩托车是否还有什么问题。今天客人会来取摩托车。”

“去吧!路上小心。” 兰荷花微笑地说。林松生意好,就是兰荷花最大的快乐。

兰荷花喂好奶,把女儿哄睡,正在收拾洗衣服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你是兰荷花吗?你男人林松出车祸了。你来一下医院吧!”接到电话的兰荷花跑回房间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女儿,整了整被套,立即拦下一部刚好路过店门口的士去了医院。

在医院病床上,林松全身被纱布绑住,一只脚还高高地挂在病床上的一个支架上,人完全昏迷。

“我们是区交警大队的,肇事司机已经拘留了,会作进一步调查。现在林松的伤势非常严重。”一旁的交警在述说案件的基本情况。

一位医生走上前说:“签于目前林松的伤势,换一句话说,已经抢救过来,也会造成全身瘫痪,下肢基本没有感觉。你作为家属要有思想准备。”

兰荷花在交警和医生的述说过程中,眼泪在她痛苦的强忍下,还是一颗颗地挤了出来,沿着脸颊流下。此时,她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不能哭出声,更不能昏过去,一定要挺住。为了林松和那个只有10个月的女儿林花也不能倒下。只有自己挺住了,一切都好办。因为接下来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她擦干眼泪,向交警和医生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谢你们了,希望医生多多相帮;交警早点查出真想,分清责任,给我们赔偿。不然,我老公治疗都没钱。”说完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接下来的六、七个月里,兰荷花在医院、交警大队两地跑来进去的,根本没有办法停下来。每天背着幼小的女儿,医院进,交警大队出,既要照顾林松和女儿,又要为林松的车祸赔偿奔波。

在她细心照料下,林松的伤情逐渐好转,但是,林松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更不要谈修理摩托车了。当林松醒来第一次面对兰荷花时,哭得非常伤心,像女人一样。然而,兰荷花没有哭,却是安慰他。她明白,如果自己一样哭,林松肯定会失去信心,包括生活下去的勇气。

兰荷花更明白,一切的痛苦只能自己扛。

哪怕自己承受不住会倒下去,也要等到生命最后一刻。哪怕会死,也要和老公林松、女儿林花一起去死。兰荷花深知,自己今天能够从阴影中走出来,幸福甜蜜生活,一切都是林松带来的。

世上还是好人多。在兰荷花经济非常困难的情况下,小区邻居、交警大队干警员工、医院的护士、医生们都纷纷捐款、捐物,帮助她渡过难关。尤其是《滨海日报》的通讯发表后,有的企业老板捐出数目不小的款物。尤其那个香港老板,还特意找到兰荷花家看望她一家人。并表示愿意娶她为妻子,还可以带上幼小的女儿和基本不能自理的林松。

可是,最后还是被兰荷花拒绝了。

尽管这样,香港老板还给了兰荷花三十万元钱,说是帮助林松治好伤病,补助他们一家人能够生活下去。他知道,目前情况下,兰荷花是不可能去打工赚钱。

起初,兰荷花不要。因为她认为这样的帮助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她不能欠别人太多。虽然知道对方是出于真心。

然而,一场病痛改变了兰荷花的想法。

在对方三番五次的前来看望和要求下,她接受了香港老板的资助。她说,等我渡过了难关,女儿长大后,自己一定会还上这笔人情。香港老板点了点头,默认了兰荷花的观点。尽管不明白未来会怎么样?!

其实,那场病也是一场误会。之前,兰荷花不知道自己子宫口高。那天,是每月一次经期日的第三天,她突然不舒服,月经量特别大、剧烈的腰酸背痛。她以为自己太累原因造成的,属于正常现象。于是,也没有在意。到了下半夜,她实在受不了,就背着女儿去了医院就诊。医生检查后告诉她没有什么大问题,好好休息调理一下就好。医生还说子宫口高一般很难怀孕,并问她女儿林花是结婚几年后才怀上的。她说,一年。当医生知道兰荷花初婚两三年都没有怀上小孩,第二次同居才怀上孕。医生“哦”的一声,让兰荷花突然明白了为何与黄慧生活时,怀不上孕的原因。

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补偿,别人捐助的款项基本上用在了林松的救治上。

林松康复出院后,兰荷花只能一边抚养女儿、服侍老公,一边做钟点工,在工厂里拿回一些零活干,补贴家用,艰难地过着日子。让她非常无奈的是车祸赔偿款一直没有解决,她只能一天天地往交警大队跑,还不知道哪天有结果。

听着兰荷花的述说,白色眼泪不时流出,常常想忍住,可还是不停地流下。她不停地擦,眼泪也不停的流……

白色说:“那你怎么办?”

兰荷花说:“有什么办法,女儿还小,等车祸赔偿款拿到手,我就回林松农村老家,在村里开一个小店,把女儿抚养大,服侍好林松,我们慢慢变老,直到死去。” 兰荷花一直没有流泪,更没有哭。只是不停地唉声叹气。


三天的采访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听同期声、写稿子和预告片以及初剪片子。在编辑房里,白色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听同期声,听一次就泪流满面一次。二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办法进入状态。

此时,整个人都是懵懂的。

她站了起来,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想让自己静下心来,理顺头绪。一会儿,她又坐了下来,眯上眼,静静地思索着。可刚眯上眼,一幅幅画面又在脑中反来复去的出现,包括兰荷花的哭和笑,以及无奈、无助表情。

这时,栏目制片谢军来到了白色身边说:“我感觉到你做这个片子的状态不对。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也许你对这个女主人公有特别的情感。不然,作为一个记者或者说编导,不可能会出现这样不正常的现象。你先放下来,休息一下吧!先不急,我先安排其他编导的节目,你的节目推迟一两天也不影响播出。”

白色正想说不用,可制片人迅速离开了。她望着制片人稳重的步伐,突然来了一股劲似的,坐了下来迅速打开文稿系统,写起了预告片词

“一对鸳鸯,两颗真心,在异地书写爱的新篇章;祸从天降,惊天动地!我要扶着老公慢慢变老……”

她没有停下来,立即开始写节目口播:爱情,是一件令人向往的美好事情。然而,当爱情遇到灾难时,在浮躁、市侩的现实社会里,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出现什么样的状况?也许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解释。真如一千个读者眼中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幸福家庭的幸福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她用自己弱小的身体扛起了家庭所有的责任,温暖着她所爱的人; 她一边抚养不到一岁的幼小女儿,一边扶着已经瘫痪的老公,艰难地过着日子,而慢慢变老。请看今天的故事《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慢慢扶着老公变老。》

白色一口气把十五分钟节目的文稿写好,已经是中午1点半钟了。她读了几遍,自我感觉良好后,就把文稿上传系统给制片人审核。她整理好办公桌面,去到电视台门口的面店吃粉。

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7点30分,白色感觉疲惫,洗了把脸,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电视上正好在播出滨海电视台《新闻频道》的《我要扶着老公慢慢变老》。一对鸳鸯,两颗真心,在异地书写爱的新篇章;祸从天降,惊天动地!我要扶着老公慢慢变老……请收看本周日晚上8点05分“新闻频道”故事栏目的《我要扶着老公慢慢变老》

刚播完这句话,白色迅速地关了电视。还特别厌烦地看了一下已经关好了的电视机,倒在了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声音太大,还是什么原因,刚才预告片中的语言已经让白色有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

她眯上眼安静了一会儿后,从宿舍出来。此时,小区正是一天最热闹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下班回到了家。她往对面一家名叫“豪仔正宗煲仔饭”的店望去,只见店门口五六张桌椅上坐满了顾客。几个年轻人还围在火炉旁看着师傅做煲仔饭。这时,一阵阵煲仔饭香味随风飘来,白色闻到瞬间感觉有点饿了。其实,白色晚上没有在电视台饭堂吃饭。下班后,她走路回到福田区福华一路的单位宿舍。

她刚在餐馆桌椅坐下,就接到了制片人谢军的电话,他说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叫我们暂时不要播出《我要扶着老公慢慢变老》的片子。白色急了,问为什么?谢军告诉白色,对方没有说为什么?他说有空会给我们原因的。白色问了打电话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谢军说对方是个男的。

“男的!”白色自言自语地说。

回到房间,白色看了看手机才8点40分,就给兰荷花打了个电话,告诉对方明天上午9点钟会去她家看望她们。

兰荷花问是采访吗?白色回答说只想看望林松,并与兰荷花聊聊天而已。

第二天是周六,白色8点起了床,洗漱后早餐都没吃,就去到超市买了奶粉和一些男人食用的补品。随便吃了个早点,8:20分打的去了兰荷花出租屋。

白色还在上台阶,就听到那首“最浪漫的事”的歌曲。今天听来,好像声音比那天的还要大。白色往天台望去,那台录放两用功放机已经从房间拿到了天台,放在一边。难怪声音那么大。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歌声飘荡,白色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她走到屋子门口,抬头望去,只见兰荷花扶着林松艰难地往前挪动。白色没有惊动他们,只是静静地等待,等待兰荷花每天必须完成的扶着老公慢慢走步的任务。

兰荷花真专心呀,白色站了10分钟左右,对方都没有发现。当音乐停了,她扶着林松回房间转身那一刻,才发现站在门外的白色。白色会意地向她点点头,然后,向大门走去,兰荷花打开门,迎白色进去。

“人来了就可以,你还拿那么多礼物来,真不好意思。” 兰荷花说。

白色说:“奶粉和一些补钙类的保健品,不值几个钱。”随后,白色随着兰荷花进了那座像碉堡似的小屋子。林松坐在床上向着进来的白色微笑着,算是打了招呼。

“吃了早饭吗?”白色问。

“喝了点稀饭。” 兰荷花说。

当白色坐了下来,望着兰荷花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兰荷花先开口了“今天是周六,你们应该也休息吧!”

“是的,正常情况下,我们是双休。”白色还是没有把自己想来的目的说出来。话题一转又关心起林松的伤病,问“你每天都要这样扶着林松走步吗?”

“是的,刚开始时,是一天走三趟。医生说这样恢复得更快。如果长期卧床对于恢复是不利的。现在是一天必须要走一趟。走了七八个月,效果还是很好的。” 兰荷花说。

兰荷花说完,白色又没有提问。双方偶尔对视。此时,显得尴尬的白色还是开口说了今天来看望兰荷花真实想法“昨天晚上,节目的预告片播出后,我们制片人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希望节目不要播出。对方又没有说原因,但是,我们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原因。我想来听听你的看法。”

此时,兰荷花睨视了一下白色,很快又扭头看了看坐在床上的林松。兰荷花奇怪的眼神,白色感觉到了她的复杂心情。她立即追问了一句“会不会是林松的朋友,或者你的前夫黄慧打的电话呢?”

随后,白色自己又否定了这一想法,说:“不可能呀,这些人都不在滨海呢!他们怎么能看到预告片?”

唉!兰荷花叹息一声,“除非这个王八蛋也在滨海?”白色没有打断对方,静静地等待,相信对方一定还有什么故事没有给自己说。

……足有一分钟,兰荷花没说话,看看林松又瞧瞧白色。

“他都是县领导了,怎么会在滨海工作呢?”白色追问。

兰荷花瞅着白色,没有立即说话。她站了起来去倒开水,说:“我告了他!”

“你告了他?”白色追问。

白色把水杯递给林松后,坐了下来面对白色说:“是的,我向市纪委举报了他。”白色瞧着兰荷花,这下轮到白色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我举报他,并不是因为他和县委**的女儿有关系。而是他在我们婚姻事实存在的时候,在外面还与一个女人生了个男孩。当我知道这事后,我就决定举报他。他真是个畜生,不是人。当年,我向市纪委写了举报信。也许是报应吧!市委常委、纪委**是当年提拔黄慧的那个县委**。当**接到举报信,了解到黄慧是一个既和自己女儿相好,又在外面乱搞的男人,立即派出工作组调查,结果他受了处分,开除了公职。想不到他也在滨海。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个电话一定是他打的。”

听完兰荷花的话后,白色却叹了口气,不知道是终于知道了结果,还是为那个曾经也是自己情人的黄慧感到遗憾。

白色看了看手机,快中午9点半了,她突然想起兰荷花中午10点还要去那个老人家里做饭,立即说:“不好意思,10点钟,你不是还要给老人做午饭吗?我先走了。”白色立即站了起来,兰荷花说:“这个星期不需要,儿子接老人去香港了。”

“太好了,那我们出去走走,逛街去。”白色说。

兰荷花转头看了看林松,林松向她微笑点了点头。兰荷花说:“好吧,我可能有五年多了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逛街。”

因为那个神秘的电话,周日晚上8点05分“新闻频道”故事栏目没有如期播出白色做的《我要扶着老公慢慢变老》节目。

栏目组安排了另外编导所做的节目。


周一没有像往常一样开例会报选题,坐在办公室的编导们似乎都不习惯。不一会儿,个个都先后走了出去。白色看着同事们一个个走出办公室,却在想为何取消例会。尽管她周日就知道本周一不开例会,可是,她还是在想是因为啥。正在此时,白色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一接是制片人谢军的电话,要她马上去他办公室一趟。

白色刚进办公室,还没坐下,谢军就说:“那个男人又打电话来了。他说,今天上午10点钟会到我们电视台来。”说完,示意白色坐下。

“他来干么?”白色问。

“可能是给我们说节目不要播出的理由。”谢军道。

“那你怎么答应他?”这样的语调就不像一个下级对上级说的话。

制片人谢军瞅了一眼白色,说“你认为我会怎么回答对方?”

白色从坐位上站了起来,走动着说:“如果是我根本不理他,我们的节目导向有领导把关,节目质量是每个编导自己的水平。对于一个不相关的人,哪怕是当事人,只要我们的节目没有原则上的错误,社会效果好,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能弘扬正气,有教育意义,其他的因素都可以忽略。当然,除了上级领导的意见。”

“你这个是正常的操作方法。我要的是比较独特的方法,在保证节目能够正常播出的同时,不伤害、又能尊重当事人的方法。这样,双方都能够接受。”

“那就是见对方,看他是什么意思,以及理由是否充分。”白色又坐了下来。

制片人谢军瞧了瞧白色,说:“如果理由充分呢?”

“不可能的。”白色直截了当。

“你怎么知道。”谢军问。

白色想,如果真的是黄慧,他不可能有充分的理由说“不”,但她没有说出来。

她站了起来说“我走人了先。”

制片人谢军望着白色屁股一扭一扭地离开自己办公室,摇了摇头似乎无奈。

当黄慧来到电视台新闻中心接待厅时,万万没有想到接待他的是自己初恋情人白色。他似乎有点激动,试图走上前握白色的手。白色非常有礼貌指了指沙发,意思坐下来再说 。

黄慧站在原处,自己两只手握住,好像还在轻轻地磨擦着,一直点头。

对方细微的表现白色还是能够看出来的,那就是对方已经心虚。白色仔细瞅着这位自己的初恋情人又是兰荷花曾经的老公,没有思绪万千,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你看黄慧,像所有求助领导的人一样,笑容尴尬。不,应该是媚态。

白色摇了摇头,原来那个书生气重,还有点小帅气的黄慧影子一点滴都没有了。

她不经意地闭上了一下眼。

黄慧见状又站了起来,想往前去握白色的手,白色突然有一股可怜起对方的感觉,说:“坐下一样可以表达你想表述的意思,这里是电视台,你不必拘束,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只要理由充足,包括你说的要我们的节目不要播出。”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求节目不播出吗?”黄慧突然提高了声音。

白色没有想到对方用反问的语言来回答自己的问话。不过,白色没有说话,只是两眼盯住对方。

“她不值得宣传。在我们的眼里,报纸、电视宣传的应该是先进人物、模范人物。可她是个什么人你们知道吗?”黄慧两个眼鼓得像灯泡。

“不知道。不过,我想知道。”白色瞪了对方一眼。

黄慧再一次站了起来,像一只准备咬人的疯狗似的,瞪着双眼说:“她是个可恶的女人,我今天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我是家破人亡、人财两空呀!”

白色非常平静看着对方的表演。白色认为他是在表演。虽然有一些白色知道是事实。比如兰荷花举报他。

“你知道吗?我心里最喜欢是的你。”突然,黄慧说出一句白色预设中根本没有的话。白色转身望着窗外,说道“如果没有关于是节目播出的问题,我们今天的谈话可以结束了。你也可以走人。”

“我切入正题吧!”黄慧脸上堆上笑容,继续说:“我是好不容易当上了副县长,因为她的举报被市纪委调查,结果是双开。说实话,我知道自己做了太多的事没有办法圆场,可以理解,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下场。后来,我与那个帮我生了一个男孩的女人结婚了。可能小说都没有办法这样写,电影故事也没有这么离奇。然而,现实就是这么巧合。你知道吗?这个女人竟然是兰荷花双胞胎的妹妹。她叫李琴。”

在这个时候,黄慧还显示有点文采,把自己的意想不到说成比小说、电影故事还精彩。此时,这样的故事也令文采同样出色的白色也没有想到。她只是听兰荷花说过她有一个同胞妹妹。于是,白色的态度似乎温和了一点,说:“你怎么能够确定是兰荷花的妹妹。”

“结婚后,我们每年清明节都会上我家的祖坟去上香祭拜。然而,每次李琴都不开心。终于有一天,李琴也就是兰荷花的妹妹给我说,今年清明节可以去她爸爸妈妈那儿上香祭拜了。当天,李琴非常开心,这是我见过她最开心的日子。清明节那天,当我到了李琴父母那座坟上时,彻底傻眼了。因为,这块坟地我太熟悉了,是我当乡长时办理的一切手续。办好后,兰荷花早年去世母亲的坟墓就迁移过来了。当时,还给她父亲做了个生祭,祝福她父亲健康长寿的意思。于是,我特别认真地打量着李琴,从长相、身高、气质来看,不就是个兰荷花吗?唉!我咋早没有看出。其实,兰荷花一直没有办法怀上孕,我就萌发了找一个长得像兰荷花一样漂亮的女人帮我生个儿子或者女儿。你也知道,我们那个乡下,要找个女人生小孩是一件不难的事。何况当时我还是个乡镇领导。关键是我想找个怎么样的女人。也许上天帮了我,我遇上了一个长得像兰荷花一样漂亮的女人。说实话,正是李琴长得像兰荷花我才决定找她给我生小孩,但绝对没有想到李琴会是兰荷花的同胞胎妹妹。于是,涉世不深的李琴在我精心设计的圈套中招了。就像我们老家农村猎人设套抓野鸡似的,不费多大功夫就成功了。”黄慧一口气说了全部。

白色鄙视地看了一眼黄慧。

“后来,当知道真相后,李琴带着我们的儿子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黄慧说到这儿,看了看白色,又说:“自此后,我来到了滨海,寻找李琴母子的下落,同时,也在寻找我的仇人兰荷花。我要报仇。”黄慧眼中露出了只有恶人才有的眼光。

白色眯上了眼转身往窗外望去。她明白了黄慧是怎么找到的兰荷花。就是看了自己做的预告片。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想放松此时自己内疚的心情。

黄慧嘴角一歪露出狡黠的笑,说:“那天我在滨海电视台的预告节目中,知道了兰荷花在滨海。于是,我编了一个理由打你们栏目的报料电话,要求你们不要播出。非常幸运的是你们领导答应见我。于是,有了我们今天见面的机会。”

听到这里,白色心里五味杂陈。

“你现在的想法,是?”白色马上从情绪中走出来,问。

“我唯一的要求是见到兰荷花。事实上,我要求你们节目不要播出也是痴人说梦话。毕竟我也曾是体制内的人,很多规则都知道,我现实一点。”

“这个我忙帮不上,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你好自为之吧。你可以走人了。”白色说完转身先走了出去,在大厅上喊了一声保安“把人送走!”


下午在编辑房里,白色打开编好的片子准备再审看一次就上系统给制片人谢军审,确保周二晚上能够按时正常播出。可是,她怎么都进不了状态,也就没有办法认真审看。

突然,手机上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白色看了一下,是一个在手机通讯录中没存姓名的号码,正想接时,电话又断了。白色没有多想,继续看片。事实是,作为电视台编导的她,接到自己手机通讯录中没有存姓名的电话次数还是不少。一般情况下,她都会接,哪怕是骚扰电话。像这种电话打进来,自己又挂了,属于是打错电话人的举动。当然,此时的白色没有多想,只是一门心思看片。白色修改了一些画面后,片子就上传播出系统了。她看了看手机,已经是下午4点钟。白色打了电话给兰荷花约晚上出来吃饭。兰荷花很快答应了。

晚饭是在兰荷花小区附近吃的。俩人吃好饭,非常快地把饭菜打包送给了兰荷花老公林松吃。

“谢谢了,每次你都那么有心。”兰荷花说。

白色说:“要么我俩就在附近走走。散散心,怎么样?”

兰荷花笑了笑说:“好呀!我也真想与你聊聊真心话。说实在的,我在滨海没有一个可以说上真心话的朋友,除了林松。很多时候我就像行尸走肉,有一天就活一天。现在呀,我只想慢慢扶着老公到老,女儿长大就可以了。”

“也不要太悲观,社会虽然现实,今后的路还是有很多未知数的。只要我们自己心中有目标,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很多时候,人呀,就是太多的期望,太多的梦想,才会困惑。”白色说。

“其实,我已经是个没有梦想和理想的人了。现实不允许我有。唉!就是想回到林松老家农村过日子,扶着老公慢慢变老。是呀,社会太残酷了。我出生农村,最后还是回到农村,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兰荷花感慨着。

白色听了兰荷花的感慨,看了看对方,似乎有点愧疚,感觉自己刚才那些话根本没有起到安慰兰荷花的作用,反而又一次刺激了对方。

白色护着兰荷花的肩膀,沿着社区公园的小道边走边聊。远处灯红酒绿的灯光不时照来,让花草盛开的社区公园显得斑驳灿烂。

“其实,滨海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城市,非常适合人居住。因为大家都是从全国各地汇聚在这个城市,所以这里开放、包容,没有陌生感。加上这个城市特别有爱心、也温暖,我是特别喜欢的。真的不愿意离开这座城市到另外一个不熟悉的地方生活。可是,人总是不能生活在愿望里,只有尊重现实,或者说服从现实罢了。想通了,这也是一种幸福。你说呢?”兰荷花感慨特别深。

“对于幸福,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解释,没有标准答案,对吗?我想说的是,节目明天晚上8:05分就要播出了。这是我从事新闻工作以来,尤其是从事新闻故事编导以来最大的一次挑战和困惑。我说的挑战和困惑不是说节目质量上的问题,而是这个节目的主人公,也就是你的故事。我时常想,在现在这个社会里有没有真爱。通过多年的观察,包括接触一些人和一些事,似乎真的没有。但是听了你的故事后,我还是相信了社会上有真爱。我在节目中,可能会有很多自己主观的意见。事实是,记者也好,编导也罢,在节目中我们只是记录者,不能有自己的观点,更不能有主观意识。只能是尊重事实。虽然说,故事类节目为了节目效果可能会有抒情、煽情部分,但也是在尊重事实的基础上发出的感慨。当然,无论节目,还是现实生活中,我们都是追求公平、公正,体现向上、积极的能量,发现和挖掘生活中具有积极意义的那些感人故事、感动瞬间。虽然说现实生活中不时有残酷,同时,人的美好、丑恶也会在人生过程中不断呈现。关键我们必须坚持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传递给人勇敢生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你做到了。”白色似乎在为自己的片子找个理由。她知道,也许兰荷花看了片子,会感觉到片子里太多强加的理由,主观的观点。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观点,而再一次伤害这个漂亮平凡苦命的女人。只想通过片子能够赋予如她自己所愿望那样扶着老公变老的力量。接下来的日子,兰荷花会遇到什么,又会因为遇到什么改变她的生活,不是白色目前去思考的问题。

“谢谢您!”兰荷花含泪说。

“你哭了?”白色没有想到。

“一点感怀吧!”兰荷花说:“说实在的,自从我离开家乡,来到滨海后,我就一直在想,今生能够活下去就满足了。事实上我有一百个理由去死,然而,我又没有勇气去死。你看,我妈妈去世早,同胞妹妹出生后就送了人,下落不明,还生死未卜。那个认为我嫁了一个当官老公的父亲,知道我婚后生活的真相后,积痨成疾也撒手不管离开了人世,留下我这个孤苦伶仃又苦命的女人。今天能够遇上你,也算是给了我生命中一丝丝的希望吧!我可以叫你姐吗?” 兰荷花基本上是带着哭腔说的这段话。

白色把兰荷花揽进怀里,右手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背“可以,我的好妹妹。其实,我们是同一个县的老乡。我也是湖南攸县人。”

“我心里早有数。你那天请我吃攸县香干,我就猜到了。只是你不说,我不会说而已。我有时傻,不是真的傻,而是尊重别人。”兰荷花笑了起来。

白色听到兰荷花这样说,突然感觉自己应不应该把她妹妹的事情讲出来“荷花,你想过要找到你同胞妹妹的下落吗。”

唉!兰荷花叹息一声说:“不找了,但愿她生活得比我幸福。我都到了这种地步,世上不可能还会有第二个比我更惨的女人。或者说更苦命的女人。”

“生活还是有希望的。你想一想,或许在你的精心照料下,你老公会慢慢好起来,你女儿也会天天长大的。你还年轻,到时候一切都会好的。我说对吗?”白色动情地说。

“这些都是我的愿望。有时,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愿上天能够圆我的愿望。”兰荷花说。

白色拉着兰荷的手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家吧!我们保持联系,不管你在哪儿,你这个妹妹我认了,希望你也认我这个姐。”

“谢谢您,姐!”兰荷花微笑着说。

直到她们分手,白色都没有给兰荷花说,因为她的举报,自己的同胞妹妹带着儿子离开了曾经给兰荷花带来痛苦和灾难那个可恶的男人,不知下落。白色唯一的愿望就是,让那个叫李琴她的同胞妹妹美好印象永远留在兰荷花姐姐心中,走向未来幸福的生活。

就在兰荷花刚来到小区门口,黄慧像幽灵一样闪了出来拦住路,说:“兰荷花,终于找到了你。哈哈哈!”

“你是谁?”兰荷花双手捂胸。

“哈哈,我是谁你都不知道吗?我是黄慧,曾经你的老公。找你找得好辛苦呀。”黑暗中,兰荷花感觉到了黄慧的凶光。

“你想干么?”兰荷花一直双手捂着胸。

“你说我能干什么,我要你去死。因为你的举报,我失去了一切。现在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工作没着落、生活无希望,住无居所、流浪在外。你是一个恶毒的女人。俗话说得好,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全报。”突然,黄慧在身上抽出一把尖刀刺向兰荷花。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黄慧右脚迈出时,踩到地下一颗小石子,右脚一滑,整个身子倒了下去。兰荷花见状,立即跑了起来,大声喊“救命呀……”。不远处,听到喊声的巡逻保安打着手电往这边跑来,兰荷花一边跑一边喊。这时,黄慧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挥着尖刀在后面猛追。两个年轻的保安迅速追了上来,一下子把黄慧按在了地上。

此时,惊恐的兰荷花蹲在那儿,粉身抖擞着……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早上,兰荷花干好家务事,8点多钟就往公交站台赶去。交警大队打电话给她说,车祸事出有因。到底是什么因,交警说只有她自己当面签字确认后才有效。兰荷花听了,感觉不对,就急着往交警大队赶。她清楚记得原来交警大队认定的车祸是对方全责,难道有什么改变。千万不能是这样的结果,兰荷花默默地祈祷着。

不然,老公后边的治疗、保健钱从哪儿来。自己一个弱女子又怎能撑得住。兰荷花边走边想,怎么那么倒霉,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来,不是这里出问题,就是那儿出事。

破屋偏逢连夜雨,倒霉透了。

唉,一声叹气后,兰荷花加快了步伐……

此时,已经是滨海市上班高峰期,白色坐上地铁1号线往电视台去。

望着地铁车箱里满满的男人女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年轻人。白色突然想,滨海咋那么多人呢?他们在滨海工作生活得好吗?年轻人自信的笑容、匆匆的脚步,似乎又回答了白色突然产生的疑惑。有这样的想法,难道还是因为自己没有从兰荷花片子里走出来的原因吗?白色想。

她摇了摇头,抬头望着车顶,似乎想找一个放松心情的方法。

晚上7:40分兰荷花就干完了家里所有应该干的活。她坐了下来,看着那个用200元钱买来的二手电视机,等待节目的播出。这是林松车祸后,两个人第一次坐下来看电视。

她似乎有点激动。

她仔细端详着林松,微笑起来。她明白在这个给了自己希望的男人面前,不能有哭,更不能有泪。哪怕未来就是泡影,在他面前也只能憋着气继续吹,让泡影吹得更大,直至破灭。那时,也许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或者在通往离开这个世界的路上挣扎着。

此刻,电视机上响起了浑厚的男中音:

一对鸳鸯,两颗真心,在异地书写爱的新篇章;祸从天降,惊天动地!我要扶着老公慢慢变老……请看今天《新闻频道》故事栏目的《我要扶着老公慢慢变老》。

此刻,林松颤抖的双手握住了兰荷花的手,眼泪往下流。他强忍着不哭出声音来,实在忍不住了就用被子蒙住头,嚎啕大哭。

林松从被窝里发出的哭声闷得像打雷。

兰荷花抱着林松用被子蒙住的头,轻轻地抚模、抚模……她咬着嘴唇,牙齿深深地咬住,不出一点声。她明白自己一定不能哭。只有自己勇敢,林松才有生活下去的勇气。

预告片后,开始放正片。突然,兰荷花走上前“啪”的一声把电视关了。

她走出房间,往天台边沿走去,来到天台扶栏她靠了上去,遥望着远处。由于远处那边靠近口岸,灯光一片灿烂,似乎热闹非凡。

那个地方,她太熟悉了。这里住着不少全国各地来滨海工作生活的打工人,也就是本地媒体所称的外来建设者们,还有个别的本地人,以及一些在滨海开工厂的香港老板。所以,这个点应该是那里最繁华最热闹的时刻。

当年,她来到滨海的第一站,就租住在那里。只因没有找到工厂,她就在一家叫湛江鸡美食店当服务员。

望着望着,兰荷花“唉”的一声,不知是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还是想起了过去租住在那儿几个月的往事。

当年,有一个叫阿龙的香港中年老板,自从在那家叫湛江鸡美食店里见到了兰荷花后,基本上天天晚上都在那儿用餐。周末有时一天两餐都去那家餐厅吃饭。

不管是服务员,还是老板和老板娘都知道,阿龙是冲着兰荷花去的。

大概过了两个月的时间,阿龙直接给兰荷花说,希望她做自己的二奶。阿龙没有想到的是,兰荷花不同意。其实,阿龙大不了兰荷花多少岁,也是个滨海人称的靓仔。阿龙想不到的是兰荷花刚刚被男人伤害过,感情上还是接受不了男人。她来滨海的目的就是希望自己好好地活下去而已。当然,兰荷花不会给他说这些,也不会去解释是为什么。

阿龙还算是个义气又讲情谊的香港男人,不但没有计较,反而,只要有机会,他都会帮助兰荷花。终于有一天,兰荷花请阿龙帮忙找工作时,阿龙给她介绍了自己朋友的工厂。

也就是在这个工厂,兰荷花认识了后来成为她老公的林松。

突然,兰荷花手机响了,她迅速从裤袋里拿出手机,一看是白色的电话,就问“你好,姐,有事吗?”

“你看了节目吗。感觉怎么样?”白色直截了当地说。

兰荷花想了想说:“我没有你节目里说得那么伟大,是个女人都会这样做。”

“不是伟大,你是一个善良具有温暖和爱心的女人。应该好好宣传。你到交警大队的事怎么样了。”白色在电话那头问。

“我可能下个星期就会回林松老家广西柳州农村了。” 兰荷花说。

白色突然在电话那头声音大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你之前不是给我说要等拿到车祸赔偿的钱才会回老家的吗?”

兰荷花“唉”了一声,说:“交警大队的人说,那人改口了,交警又重新认定林松也要负一定的责任。不是对方的全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赔偿多少钱也不知道。交警答应会汇给我们。”

“你不是说还要在法院打官司吗?现在怎么变成这样,要不要我问问法院的闺蜜刘珍,案件是可以通过法院重新判决的。”白色一直保持大声说话。

“算了,我也累了,在滨海这边开支费用大,我又没有太多的收入,所以说我们想早点回家。反正,终究我们都要回老家乡下去的。” 兰荷花说。

白色说:“你稍等,我马上过来,看看有什么好主意。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姐,太晚了,一个女人在路上也不安全,还是不要来吧,谢谢您了!”

“不行,我要过来,看一看你都好。我也不知道为何,现在特别想见你。是不是我的节目伤害到了你,让你特别想回家。或者说逃避。”白色似乎在恳求兰荷花。

“我真的想逃避。不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都不知道。” 兰荷花声音非常小地说。

“难道你发生了什么事吗?”白色追问。

“是的!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们分手后,我刚到小区门口,躲藏在黑暗里的黄慧那个王八蛋闯了出来,差一点把我杀了。好在巡逻的保安来得及时,不然,我的小命都没了。” 兰荷花哭了起来。

“他怎么找到你的。”

“在派出所做笔录时,派出所的民警告诉我说,黄慧在电视台与你见面后,就一直在电视台对面等你出来,暗暗跟踪你,就是想知道我的下落。我们昨晚不是见了面,散了步嘛!他一直躲在小区附近暗处观察,等待机会下手。这不,差一点让他得逞了。警察还告诉我说,以后要注意安全。” 兰荷花轻声说。

白色“唉”了一声,挂了电话。

兰荷花捊捊头发,整整衣服,擦擦脸,保持着微笑往房间走去。每次兰荷花一个人走出去站在天台,回到房间林松都会非常担心望着她,注意她的脸色。而她每次回到房间都是保持着微笑的。

她想,今晚就先整理不要的东西明天当废品卖掉。再收拾好值钱的物件拿去旧货店收购,既可以收点钱回来,两个人又可以轻车简从回老家。毕竟,从滨海到广西柳州有600多公里路,十七八个小时的长途班车,到了柳州还要转车坐三个多小时的中巴回乡下林松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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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胡忠阳
  • 2024-10-08 10: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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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钟二毛
  • 2024-10-08 10:1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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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楊剛
  • 2024-10-08 10: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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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胡忠阳
  • 2024-10-05 12:0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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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钟二毛
  • 2024-10-04 18:3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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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郭海鸿
  • 2024-10-03 23:2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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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郭海鸿
  • 2024-10-03 16: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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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稻田守望者
  • 2024-09-25 14:4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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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郭建勋
  • 2024-09-25 09:2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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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郭建勋
  • 2024-09-24 15:3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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