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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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月光
  • 获奖作品

1.风起时


风吹开遮云、吹开万家灯火和

荔枝公园湖面的波纹

夜幕降临时,睡莲没有莲蓬

树顶上的荔枝兀自掉落

夏虫细碎,在耳边撩拨故乡的七月

原谅月亮泻下情绪

原谅,夜归人的踌躇不决

此刻。有人迎风

轻嗅漫过陌上的稻香,千里之外

一只烟囱在呼唤未归的孩子



2.一朵花的远方


她说,红金梅适合女子

你能在打开一朵花的时间

打破干瘪的、沉闷的、上火的日子

她停在眼前的玻璃杯

这些从枝头脱落的花干从容

在水中舞蹈,它们芬芳,重返青春

这些从老家捎来的土货

味甘、偏酸、暗红,舒缓高压,治愈想念

呷一口,就让你满血复活



3.底色


你见过几百尾鱼拱出的太阳么

池边的屋子生产炊烟

有人在榕树下读书

他眼睛斑斓,春天长绿叶红花和梦想

如果时光戛然而止,停留在一个截面

他不向往婆婆丁的天空

不做落单的候鸟

不站在街口茫然无措

夕阳渐远,把鹏城和故乡扶进夜色

他不见灯火璀璨

眼底灰黑,他仿佛看到

年迈的母亲望着墙上的父亲出神的样子



4.抵达


诸如羽翼、婆婆丁、汽笛都自带光芒

单车能抵达远方

小镇很大,从日出走向日落

那些蛰伏的滋长的事物

破茧的蝴蝶及少年都向往外面的世界

春光斑斓,秋风萧瑟

有人倚栏,回望一片落叶

方知道,枝头和故乡一样遥不可及



5.归宿


他的体内藏有村庄、山川

月光和不安分的小兽,真相不示人

在下雨天,临窗想象候鸟

在空荡荡的人行道上想象古榕树

翅膀和根须从来都是背道而驰

他城与故乡也是

但滴落的秋水澄澈,可以容纳天空

影子和流离失所的鱼

就如老院的水井,她存储

童年的,父辈的,栩栩如生的脸谱



6.偏爱黑夜


在荔枝公园的石滩静坐

夕阳照亮京基一百

湖水粼粼,倒映蓝天、白鹭和寂寥

我试图提前打开一株睡莲

可五月初的妃子笑青涩,石硖尚小

你看,太阳要没入西半球

留下漆黑的夜

供人们卸下面具,舔舐伤口



7.小兽


一群小兽,从老家的屋脊、山墙

梁架和墙肚偷偷钻进我的身体

来到他城,我望天空

它们就望云朵

看月亮,它们就看星星

想家了,它们就从我的身体跑出



8.容身之地


少时的碗里总混有一两颗褐色异物

我总是习惯挑出来。母亲说

那是逃过父亲眼睛的稗子,咽下也没事

在城市的花坛里也能找到这些

杂草。它们多半单薄

像那些属鼠的小贩



9.月光碎了一地


在荔枝公园,我看见月亮跌进水里

破成无数片

一些被鱼儿衔走

一些跑进我的身体,一些

逃出城外落到果园、稻田、荒野和老屋之上

这些事物自带光芒

比如萤火虫、蝈蝈及钨丝灯

它们被月光拱了出来

同时出现的还有父亲的影子

他再次看庄稼那样看少年

那种青眼总让我

竖起耳朵



10.春光正好


南园路的黄叶落个不停,我

在一棵木棉树下

想老家的稻田及鼠麴草

再远些就可以遇见

院子内的青桃、雏燕及归来的父亲

我向他讨一只走失的风筝

母亲适时用青团堵上我的碎碎念

那时候骄阳似火。一切

都是刚刚开始的样子



11.春风斩


南园路吹南风,哗啦啦

黄桷、香樟的叶子滚了一地

偶尔一两株木棉还在喋血

老家的园子也吹南风

包菜、卷心菜的花枝轻轻扬

母亲头上的白发也轻轻扬



12.悬


月挂在半空,华联大厦的时钟趴在高处

出租车放的歌即将高潮

同司机聊起岁末、新冠及老家

他说今年回不去了

说还没告诉母亲、媳妇和孩子

他说话时我们正在深南路等绿灯



13.白月光


它眷顾的哥、骑手、等待女友下班的小伙

也眷顾刚下火车的母亲,及

坐在拉杆箱上的女孩

眷顾我头顶上的池水、菜园、青瓦楞

还眷顾田埂上的稻草人

荒坡上的父亲

这温柔的白月光呀

落到哪,都能砸出声响和疼痛



14.城里的月光


男子说锁在城里的月亮

像极乡下的女子,一见生人就羞答答

他总在满月,擦拭眼镜、夜空及心事

试图让月光刻出影子

而他,再掏出青涩的自己



15.又闻柚香


他们说,南之南的鹏城没有秋

其实它就住在水果摊里

橘子、梨子、葡萄、柿子、苹果和柚子……

我捎回一抹秋色

做成帽子,扣在两个孩子头上

她们塞满柚肉的嘴上会发出咯咯的笑声

而我仿佛又爬上那棵老柚树

树下站着小心翼翼的外婆



16.忽而秋雨


你那里刮风了么,A

鹏城的雨像个爱捣蛋的孩子

第三次阻断我向北的目光

A,此刻我站在一棵异木棉下

树上吊着很多连衣裙

那颜色,散发出淡淡的

雨已打落了不少花朵,A

它们恹恹的

但我不再替谁忧伤,A

我的城市刚挂出11号风球



17.今夜无月


我的头上挂着盏灯,别人不见

我的电动车穿梭在暮色,冬雨滴落额头

它未能阻止人群攒动

城市的霓虹都是黑色的,泛着白光的

月亮被雪藏

以至于我头上的灯明明灭灭

一些炊烟和往事,在今夜,把我藏起来



18.月光如雪


再写雪时。月光正好爬上鬓角

这是场停不下的飘洒

能停下的,早已遁入记忆

比如千里之外的星城

雪停,月落枝头时

总有一些白,纠缠不清

还有那个戴兔子手套的红脸女子

她捧起我臃肿之手,哈出,初恋

南之南,鹏城不会下雪。有月光

她,如雪——



19.候鸟


男子掰落一个手指,就离归期近一天

电话里,婆娘让孩子喊出爸爸

红了他的眼睛

灰灰的城市,偶尔有雁鸣挂在天空

他总望着出神,望着望着

自己也飞了起来



20.磨刀匠


巴丁街的巷子里坐着一个磨刀匠

他的手划过刀锋

接着又摇起砂轮,那朴钝的声响

把我钉在巷口

粗磨、细擦、试刀,如此重复

他让一把老菜刀挺起腰杆

“下次不要磨啦——

刀刃太短了。”他递给主人

尔后扛起落寞的板凳

迈着迟缓的步伐,与我擦肩

风扯了扯他的衣角

清晨的阳光把他的脊背打得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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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睦邻文学奖
  • 2021-12-15 17:4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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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冰凌
  • 2021-09-13 15: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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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雨落山人
  • 2021-08-31 17: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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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江飞泉
  • 2021-08-29 22:5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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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廖令鹏
  • 2021-08-27 12:0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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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凡南
  • 2021-08-24 08:5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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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夏
  • 2021-08-23 21:5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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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陈彻
  • 2021-08-23 20: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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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蒙田
  • 2021-08-23 15: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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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段作文
  • 2021-08-22 11: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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