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大多数想在外面闯荡一番的热血青年一样，唐风大学毕业后满怀憧憬来到深圳，渴望混出点名堂来。眼看五个年头过去了,还只是三联玩具厂的一名生产主管，升职遥遥无期不说，更糟糕的是他卷入了一场风波，被折腾得苦不堪言。

品保部收到A客户的投诉，有一批订单出了问题，在兔子玩具里混装了四个小熊玩具。A客户在美国当地雇人查货，所产生的费用全部由三联玩具厂承担。对混装的小熊玩具，发现一个罚一百美金，发现十个罚一千美金，依此类推，过去四个月里，三联玩具厂给A客户累计生产了四十万个小兔玩具，如果每批订单里都混装了小熊玩具，将面临高额罚金。

消息很快在公司内部传开了，公司要赔很多钱啦，公司要倒闭啦，老板要跑路啦。议论纷纷，谣言四起，全体员工笼罩在一片恐慌之中，好像三联玩具厂的世界末日到了。总经理胡玉堂气得火冒三丈,叫秘书小刘通知各个部门的主管和经理到总经理办公室开会。各部门的头儿纷纷赶来，围着一张椭圆形会议桌坐下，鸦雀无声。胡玉堂眉头紧锁，脸色凝重, 一直敲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好像在赶写一封重要邮件。小刘提醒他参会人员已经到齐，他才抬起头，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谈起A客户投诉的问题，要求每个部门认真检讨和反思。

品保经理王三虎第一个发言，就品保部没有发现这样严重的问题而深深自责，并信誓旦旦地保证避免类似的问题再次发生。其他几个部门经理的说辞基本上是一个套路，带着负罪的口气检讨，带着坚决的口气保证。

轮到生产部发言，由于生产经理薛飞请假回了老家，生产主管唐风代表生产部做检讨，没等他说完，王三虎插话了：“凭我的经验，生产线员工混装进去的可能性最大。”唐风没料到王三虎会来这么一句看似不痛不痒的话，把问题的焦点指向生产部，唐风当时没有心理准备，也没有处理这种情形的经验，就直接顶了一句，语气急促：“你怎么能凭经验就说是生产部的问题？”王三虎火气更大了，说话更尖锐，唐风没有退却，两人争吵起来，会议室里火药味渐浓，胡玉堂看不下去了，大声干咳了一下，两个人很不情愿地停止了口水仗。胡玉堂要求生产部重新自查一遍，三天之内他要看到调查报告。

开完会出来，没几分钟，薛飞的电话过来了，电话里的声音很刺耳：“唐风，你搞什么名堂？别人说生产部有问题，你说回去调查不就得了么？干嘛和王经理吵架？赶紧给我调查清楚，如果给不出调查结果，你看着办！......”薛飞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堆难听的话，唐风心里难受死了。“你看着办！你看着办！”久久回荡在唐风的耳边，威胁的口吻让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王三虎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来个恶人先告状，唐风头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阴险。

唐风郁郁不乐回到出租屋，正好遇上房东来收房租。每月四日是收房租的日子，房东是位老太婆，她照例用力敲门，唐风本来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没好气地说：“催什么催？老子今天没钱。”老太婆听唐风口气不对，也叫上劲了，狠狠地说：“你一个打工仔，叫什么叫？你要是没钱交房租，立马给我滚！” 唐风反唇相讥：“你本地人，牛X是吗？没有我们这些打工仔养着你们，喝西北风去!” 唐风和老太婆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激动。唐风豁出去了，朝老太婆声嘶力竭地喊：“给我走远点，别惹我，我要杀人啦！菜刀！菜刀！”他装着要去拿菜刀的样子，往厨房里走。老太婆吓破了胆，一边大喊“杀人啦，救命啊！”，一边跌跌撞撞跑下楼报了警，十几分钟后社区派出所的两位民警赶了过来。折腾了半个小时，民警弄清事情的原委，劝导唐风向老太婆道了谦，就走了。唐风嘴上说对不起，心里却不服。

唐风糊里糊涂摊上事了，想了很久，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不吉利的数字“4”给缠上了。四十万个玩具的订单，四拉生产，四个玩具混装，出货到投诉相距四个月，四日和房东老太婆吵架……

到底是谁把小熊玩具混装进去了，是包装工？是IPQC？还是技术员？昨天开早会的时候，唐风已经问过属下的拉长和员工了，都说没有干这样的傻事。即使某个员工干了坏事，只要没有证据，死活也不会承认是自己干的。他觉得再追问下去也是徒劳，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调查报告怎么写，脑海里一片空白。没做过经理，没经过历练，说话做事自然没那么老练，遇到意外没有定力，他后悔自己像个楞头青，不小心“中彩”了，自己在公司的前途算是毁了，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心突突地跳，像要蹦出来似的。直到四更时分，疲劳过度，朝里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次日早上，唐风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办公室，感觉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偷看着他。开早会时，感觉员工仿佛都在偷偷地笑，幸灾乐祸地笑，他觉得自己在员工面前的威信荡然无存。他看到组长和员工有说有笑，便以为他们在议论他。他找其他部门的人员调查产品混装的情况，他们见了他就像见了瘟神，恨不得他赶紧走，都是一个口气回绝他：“我们部门没有任何问题，你找你自己部门的员工调查去！”

人倒霉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是了。他的心理变得异常脆弱，认为周围的人都是他的敌人。他觉得自己被世界孤立了，仿佛在梦游，在他身上发生了好几件滑稽的事情。文员把生产日报表给他签字，他签错了地方，文员只好打印一份给他重签。计划部通知他去一栋二楼开会，他走到二栋一楼去了。一位拉长因病请假，是经他批准的，他却问拉长助理，某某怎么没来上班。

第2章

两天过去了，调查没有任何进展，唐风像热锅上的蚂蚁，夜里失眠，白天发呆，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第三天，薛飞一回厂，王三虎立马出了8D报告，总经理和客户那边都通通摆平。唐风后来才得知，薛飞请王三虎和品保部的几个工程师在酒店吃饭了。

那场风波告一个段落，可没过一个月，唐风又变得疯疯癫癫的，情况比上次更严重。一个周末的下午，唐风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在出租屋里大喊大叫，不是用手敲打墙壁，就是用头撞门。他所租的房子是城中村的民房，房屋密密麻麻，一栋挨着一栋，两栋房子之间，相距只有一米多的距离，手臂长的人，从这栋房子的窗户伸出去，可以摸到对面那栋楼的窗台，人们给这些房子起一个好听的名字---亲嘴楼。因为房屋之间距离太近，他的疯狂举动惊动了窗户对面的租户，他们探出头来看热闹。其中一个男子正在吃西瓜，嫌他太吵，丢西瓜皮过来砸他。唐风一点都不生气，笑嘻嘻地捡起西瓜皮啃起来。看到这场景，看客们意识到他真的疯了，更加兴奋了，有的丢西瓜皮，有的丢桔子皮，有的丢香蕉皮，唐风都捡起来吃，手舞足蹈，朝看客们做各种鬼脸，嗷嗷地叫着。

一个纹身青年突发奇想，丢了一个鸡蛋过去，鸡蛋砸中窗户上的不锈钢条后，蛋清和蛋黄喷溅而出，洒在唐风的脸上，看客们顿时沸腾了，有几个人也从自家找来鸡蛋，学那纹身青年的，丢鸡蛋过去。唐风并不生气，只是朝对面扮鬼脸，用手去接鸡蛋，居然在蛋雨中抓住一个，他把鸡蛋在墙壁上敲破，用力朝对面的租客扔了过去，对面沸腾了，骂声、喊声、哭声响成一片。

对面的租客开始疯狂地报复，有的拿来小孩子玩的水枪，朝他射水；有的抓米朝他撒去，有的朝他洒胡椒粉。这一场真人大战，比小孩子玩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更过瘾，也比大人玩“吃鸡”游戏更有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唐风的门上响起温柔的敲门声，唐风立马停止战斗，跑过去开门，一位长发女人站在眼前，手里抱着一只音响。

“你走错门了！”唐风不冷不热地说。

“没有，我就是找你的！你没伤着吧？”长发女人的语气焦急而温柔。

“我可以进来吗？”不等唐风回答，长发女人接着问了。

“房间里太不像样了，会弄脏你的衣服的！”

唐风转身来到窗户边，对面的租客还在扔东西，他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大声说：“先不玩了，待会老子再陪你们好好玩！”

长发女人进来，找靠里边一片干净的地方，开了音响，播放录音。她找来扫把和拖把，默默地打扫战场。唐风听着听着，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了。这时卫生也打扫完了，桌上床上的书也摆放得整整齐齐，长发女孩走过来，说了一声：“别哭了哈，先去冲个凉，等下我陪你去公园散散心，好吗？”唐风现在变了个人似的，很听她的话，很快就冲好凉，换上了干净衣服。把脱下的衣服上的杂物先用水清洗几次，然后丢进洗衣机里清洗了。现在房间里弄得干干净净的，窗户也被长发女人擦得很干净，一切都弄干净了，除了唐风额头上肿了一个包，其他一切恢复如初，已经看不到刚才那场恶战的痕迹了。

唐风和长发女人来到楼下的公园里，一路上没说话，到了池塘边的一个六角亭里，唐风叫她坐。他们面对面坐着，直线距离有一米多。

“我叫唐风，唐朝的唐，风雨的风，在三联做生产主管”唐风主动做了自我介绍。

“你是唐朝的风，有诗意哈！不过，我的名字也不输给你，我是宋雨，宋朝的雨！看你刚才的表现，应该叫你唐朝的疯子，简称为唐疯！哈哈！”长发女孩说着就笑了起来，两个小酒窝，在斜射下来的阳光里显得格外动人。

“我差点就成疯子了！这段时间一直不顺，烦躁不安，晚上靠安眠药才能入睡。谢谢你救了我！”唐风向她投入感恩的目光。

“我救了你？我没做什么呢。”宋雨故作轻松地问。

“你放的录音，是我几年前读的，那时我朗读《报任安书》时，我的心深深触动了，感动得稀里哗啦！你偷偷地录音，简直就是个特工！”

“特工？没那么夸张吧？我是个平凡女子，只是喜欢你朗读的声音，就把它录了下来，本来想永远保留这个秘密，但今天见你和他们闹得不可开交，我想你一定是受到刺激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便想到放录音的方式试试效果......”她弟弟得过抑郁症，看他的症状，有点类似，为了不刺激到她，她只字不提“抑郁症”三个字。

两人在公园里谈了一会，偶尔四目相对，宋雨的脸红了，赶紧把目光从唐风的身上移开。太阳快落山了，宋雨说她老公快要回来吃饭了，得回去做饭了，叮嘱唐风一定要乐观点。两人在夕阳的余晖中走到楼下，相互加了微信，便各回各的出租房了。

黑夜赶走了白天，但唐风的心仍然停留在白天。他把白天的遭遇叫做“唐风奇遇记”，来形容他自己遇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个宋雨，他早就认识的。但没有想到她就住在他的对面那栋房子里，更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把他的读书声给录了下来。宋雨起了一个亲切的名字，叫做“亲嘴楼里的读书声”。当然，这是后来宋雨告诉他的。

他们虽然挨着住着，但进出宿舍不是同一条走道，他们在楼下从来没有相遇过。在相距不远的永湖路上，有一段三百米左右的路程，是他们上下班的必经之路，唐风朝东走，宋雨朝西走。每次遇上宋雨，唐风都非常紧张，不敢正眼看她，更不用说主动搭讪了，等她从身旁走过，往往会回头看她一眼，宋雨乌黑靓丽的长发，楚楚动人的背影，总会给他无限的遐想。但宋雨却从来没有注意过从她身旁经过的唐风。事情就是这样的有趣和不可思议。

有一个细节，唐风永远也忘不了。要不是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也许他们早就认识了。在那个春天里，春雨总是下个不停。下班后，唐风撑着雨伞，照例经过永湖路，无意中瞥了左边一眼，意外发现宋雨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榕树下躲雨。在他心里，宋雨已经是熟人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挺身而出，给她遮雨。丝毫没有犹豫，径直朝她走去，只差几步就到她跟前了，不料一位略有点胖的女孩却抢先走到她跟前，撑着一把伞，手里又拿着一把伞，是她的同事送伞来了。唐风赶紧收住脚步，怔怔地站在那儿，望着她们越走越远，消失在朦胧的雨雾里。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长长叹了一口气，怅然若有所失。

后来，由于家里遭遇了变故，他父亲在老家因为说了实话，见解地损害了村霸，村霸雇人把他打成重伤。由于村霸花钱行贿，打通了所有关节，使得父亲的医药费住院费都是自己掏钱，没得到村霸的任何赔偿。父亲虽然康复出院了，但落下了一身的疼痛，走路也一瘸一拐的了。这一件事，就深深地刺激了他。他从此就以读书来排挤自己的苦闷，忘记人间的烦恼和苦难。追求宋雨的事，从此再无下文了。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大声朗读几段。

尽管读书给他力量和勇气，但父亲受伤的阴影尚未完全抹去。直到读了《维摩诘经》，他反复吟诵着：“若菩萨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则佛土净。”他一下子开窍了，昨天还是云苫雾罩，今天便是晴朗无云。心净则佛土净，几经努力，他驱除了一直缠绕着他内心的心魔，决心以全新的心态去工作。此后的几年里，他用心工作，一切相安无事。这一切的平静，被公司的一次品质事故给搅乱了。自己身处其中时，“心净则佛土净”似乎没有产生效用，才出现了在出租屋大闹天宫那一幕。宋雨主动找上门来后，他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感觉是在做梦一样。

第3章

半年后，三联公司发生了很大的人事变动，总经理胡玉堂因受贿被公司无偿解雇，王三虎因行贿被公司无偿解雇，薛飞弄虚作假，违规推荐家属来公司任职，也被无偿解雇。唐风因工作表现出色，晋升为生产副经理。

升职后，工作更忙了。白天没时间想别的，到了晚上，唐风总会想起宋雨，自言自语道：“要是宋雨在我身边，该多好啊！”夜已深，楼下池塘里的蛙鸣更响了，他睡不着，试着给宋发了一条微信：“你睡了吗？”很快，对方回了信息：“还没有呢。今晚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怎么了？”

“不敢说呢，怕你笑我。”他在信息后面加了一个害羞的笑的表情。

“我保证不笑，那次你被鸡蛋毁容了，我都没笑你。”

“真的吗？那我说了哈，我想你了！”他在信息后面又加了一个害羞的笑的表情。

“你是不是喝酒了？”

“没有喝酒。”

“你是开玩笑的吗？我感觉不像你说的话。”她也在信息后面加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真不敢拿这个开玩笑。我有点内向，不敢随意向人敞开心扉，但遇到你，我不说出内心的想法，心里憋得慌。真的很想你，只要你不笑我就好。”

宋雨心里起了波澜，但不知说什么才好，写了长长的几行，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最后，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于是只发了三个害羞的表情过去。

他们聊了很久，夜深了，依依不舍地在微信里告别。

宋雨和唐风之间隔着的那一层薄薄的纸，唐风捅破之后，宋雨心里不平静起来了。她心里非常矛盾，唐风不是她见过的最优秀的男生，但她最喜欢他，这个可能是上天注定的。他们在一起聊读书，聊工作，聊日常琐事，相互欣赏，相互温暖，是真正的心有灵犀。但转念一想，自己都是有夫之妇了，不该再有喜欢唐风的念头了。唐风说想她时，她并没有明确表态。

过了一个月，一个很平常的夜晚，无风无雨无月亮，宋雨在宿舍里看书，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凌晨一点了，丈夫还没回来，她有点不放心，一骨碌爬起来，拿了手电筒，出去找丈夫。找了之前他经常去的几家小酒吧，都没有看到人影。找累了，一无所获，准备打道回府。走到半路，一男一女，相互扶着对方的腰，从一家旅社里走出来。她定睛一看，就是他！她的精神瞬间崩溃了，想追上去，两腿像灌了铅一样，走不动了，好不容易移动几步，就瘫坐在那里不能动了，看着他们慢慢远去。

在地上躺了不知多久，醒来时，身子右侧痛得厉害，她揉了揉，反而更痛了。后来越来越痛，本想往宿舍走，但痛得起不来了，后来痛得在地上打滚起来，这样才好受一些。靠自己回去已经完全不可能了，她只好打丈夫电话，打好几次都无人接听。万般无奈，想起了唐风。唐风接了电话，赶紧打了120叫了救护车，然后火速赶到宋雨那里，看着她痛得打滚，那生不如死的样子，他束手无策，只能说些安慰的话，等救护车来。搂她抱她，无济于事，痛得汗珠从额头上纷纷往下掉。

到了医院时，已是早上五点了。急诊医生一看，就说是肾结石。挂了两瓶药水，很快就缓解了。唐风一直陪伴在床边，给她买来水果和稀饭，看着她吃。宋雨不痛了，气色好许多。她深情地看着他，心里充满感激。

七夕到了，那天晚上，宋雨的丈夫和以前一样，都没有把节日当做一回事，没有问候，没有礼物，晚上还和一帮酒肉朋友在外面鬼混，快九点了还没回来。结婚好几年也没孩子，可能跟他酗酒泡妞有关。她不想去回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于是早早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正准备睡觉了，唐风打了电话过来，她接了电话之后，稍稍犹豫了片刻，走到梳妆镜前，匆匆化了一个淡妆，洒了一点香水。俗话说得好：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三分孝。宋雨特意穿上自己认为最得体的素色衣服和裤子。

唐风和宋雨沿着人工湖畔散步，来到之前按个六角凉亭，在亭内坐下来，欣赏园内的夜景。湖边修竹垂柳相间，阳光斜射下来，落下斑斑驳驳的影子，清风拂过，影子随风摆动。远处凤凰木上鸟儿的鸣啭声，近处人工湖里鱼群的唼喋声，他俩屏息静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忍心搅乱那美妙的意境。

趁宋雨沉浸在喜悦之中，唐风一转身，拿出事先藏好的一捧玫瑰花，恭恭敬敬地献给她。宋雨一万个没想到，唐风这么细心。接过花后，闻了闻花香，似乎醉倒了，一头扑在他的怀里。唐风赶紧抱住她，聆听她的呼吸，感受她的心跳，终于跟心爱的人的热情相拥。以前跟她相遇相识的时光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快速闪过。心情越来越兴奋，轻轻地说了一声：“雨，好想你！”双手抚摸着她的脸庞，把嘴唇凑了上去，轻轻地吻了吻；开始时两人都有些拘谨，说些甜蜜的悄悄话，慢慢地进入了状态，接着就是热烈的吻，忘情的吻。微风拂面，灯影幢幢，他们热吻的身影倒映在池塘里，格外优雅动人。那天晚上，他们忘记了所有的顾虑，在唐风的宿舍里，头一发生了关系。对他们两人来说，那是人生最难忘的一个夜晚。

过了今晚，明天又会如何呢？唐风写了两张卡片，一张卡片上写了《威尼斯商人》，另一张卡片上写了《罗密欧与朱丽叶》，把纸片揉搓成纸团，默默祈祷一分钟，然后给宋雨抓阄。宋雨被他的这种与众不同的方式逗笑了，但真正抓阄的时候，她也默默地祈祷自己抽到好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