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说
献给打拼在深圳的宝爸宝妈们。
知道我为什么乳名叫等等吗,因为每次我要出生时,爸爸妈妈都会说等等等等,再等等。我人还在洞庭湖吹喇叭呢,乳名倒是先有了,等等。还别说,这乳名听着倒怪亲切的:这小坏蛋谁呀,这小坏蛋是我们家等等呀!其实我一点也不坏,还挺乖、挺懂事的。但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说我是小坏蛋,我也就没有办法了。也许在大人的辞典里,坏就是好的意思吧。
如果真要说我们家谁坏,我认为只能是爸爸妈妈了,他们害我晚出生了十多年。我真服了我的爸爸妈妈,一场恋爱爱了八年。八年,好不容易抗战胜利妈妈发表获奖感言,又说我好高兴,终于嫁给了爱情!这锅甩的,乒乒乓乓,整个航城里都听得见。我都替妈妈不好意思,说得好像全世界都反对他们结婚似的。其实谁不巴望他们结婚呢,爷爷奶奶自是不必说,外公外婆也是西线无战事。爷爷奶奶带爸爸到南县走程序,外公外婆说娃们是导演,我们只当演员。爷爷和外公还成了兄弟呢。我呢,我当然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我早就憋屈坏了。可惜我无法行使表决权,法律也规定未出生的宝宝民事权利不受保护呢。要我说这条规定该改改了,出生和未出生的宝宝都应该受到保护,尤其是在决定宝宝是否出生这个关键问题上,拟出生的宝宝更应该享有一票否决权。
婚结了,总该让我登场了吧?还不急,还等等。还得给等等垒个窝,这窝一垒垒了三年。每天早九晚九,你们自己都说累得像狗,要我说你们连狗都不如。黄黄成天什么也不干,还有人疼呢。你们呢,除了我还有谁疼了。也许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疼了,但他们看不到啊。你们怎么就不听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话回老家躺平呢,偏要在深圳奋斗。哦,你们说的是打拼。我们读了一本,就该在深圳打拼。这么说真不该让你们读一本。在深圳打拼容易?一个窝首付几百万,还贷三十年。三十年,乖乖,三十年我的等等都等等了。
我们等等什么都知道,只是不会说。我还未满一岁,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呢。但你们就是这样说。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都这样说,特别是妈妈。我说妈妈,你们刚好说反了,我好多事都不懂,但是我会说,只是我说的话你们也不懂。哇哇哦啊呀,哇哇哦啊呀!哇哇哦啊呀!我的话团团、成成、莎莎都懂,连黄黄和咪咪都懂。黄黄和咪咪是谁呀?黄黄和咪咪是湘味轩的小狗和小猫。每次我和它们打招呼,黄黄都向我摇尾巴,咪咪就洗脸伸懒腰向我卖萌。爸爸说我们等等说的是宇宙语,和普通话是两个系统。两个系统还未完成兼容呢!爸爸真不愧是软件工程师,知道两个系统还没有兼容。我说不急,这事等我长大了来完成。哇哇哦啊呀,哇哇哦呀呀!这次妈妈听懂了,乐得笑开了花。我说妈妈你不要笑,我说的是真的。
要说我不懂的事就真的真的太多啦。
第一奶奶明明是高级医护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致建议妈妈产后居家护理,我也想居家护理,早点和家人熟悉啊。爸爸妈妈却偏要到月子中心。我们全家七个人,六个人拿工资,一切都要给等等最好的,成成的妈妈,团团的妈妈,莎莎的都在月子中心呢。关于月子中心我有好多话要说,但外公说一篇文章只能有一个主题,说了就偏离主题了。这个外公,都AI了,还主题。怪不得妈妈说他长期自以为是。不过我练习扔纸时,外公屁颠屁颠替地我捡纸,乐此不疲,乐此不疲哟!这事就依外公了。
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的。你说爸爸给我取个大名张子铭,多好听!可外公偏偏说不妥。为尊者讳,他的名字已经占子了。人家澳门赌王何鸿燊,还特意给他孙子取名何广燊,就指望孙子把他的事业发扬光大呢。人家怎么不讳?不过外婆说外公你一辈子除了喜欢打点麻将,其他的一事无成,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光大的。外婆这么说我是不信的,外公怎么是一事无成呢,外公常常说我就是他的骄傲。外公怎么这么聪明,知道我会成为他的骄傲。我一定要成为外公的骄傲,我一定会成为外公的骄傲,到时候看外婆还说不说外公一事无成。
再有团团、成成、莎莎每天都随便在小区游乐场玩,随便在迷宫、木马上爬,为什么就我不能,我明明爬得比他们好。每个儿童菌群不同,如果让你爬了你妈妈会找我们谈话呢!妈妈不是由宝宝长大的,外婆说妈妈宝宝时还抺过鸡屎呢!还有奶奶见天拿个酒精纸擦擦擦。哎哟,奶奶的老腰哟。奶奶,你就不能歇歇吗,哪来那么多毒啊,你们又不能一辈子把我放在真空里。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月亮姐姐、彩虹妹妹笑笑笑红了脸,月亮姐姐、彩虹妹妹笑笑笑弯了腰!奶奶,你多笑笑,你笑起来最好看了,我最喜欢看你笑了。你不要一天到晚制造紧张空气,搞得人心惶惶的。我拉个稀,你们都挂专家号,敢情专家号不值钱啊,敢情奶奶你不是专家啊。外婆说马齿苋专治拉稀,你们怎么就不试试呢。你们问问,哪个宝宝喜欢上医院呢。
外公说我还是偏离主题了。好外公,对我要求不要那么高行不,人家还是宝宝呢。
问最后一个吧。为什么爷爷奶奶的生日都在深圳过,就我的生日要回紫阳过呢。而且二月二龙抬头一过爷爷就回紫阳打前站了,搞得我又心惶惶的,我的生日要到清明节后呢。爷爷说我过生日叫抓周,到时候我还要闪亮登场。我练习过抓纸练习过抓粥还练习过抓空气,就是还没练习过抓周呢。我怎么闪亮登场呢,我又不是螢火虫。
爷爷奶奶要回紫阳还可理解,毕竟在紫阳过了一辈子,对紫阳有感情。爸爸妈妈凭什么也兴高采烈、迫不及待呢。我们等等坐飞机啰,我们等等坐飞机啰!我们等等是男娃,当然要回紫阳抓周啰!哦,回紫阳是因为我是男娃。
爸爸是男娃,你也是男娃啰!几千年都是这样的啰!你妈妈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啰!
飞机穿越云海,脚下的秦岭巴山一片寂寥。我看见我的爷爷、我的太爷爷,我的太爷爷的太爷爷们都在秦岭巴山间穿行。我招呼他们,但离得太远了他们听不见,我只得大声呼喊:
哇哇哦啊呀!
哇哇哦啊呀!
哇哇哦啊呀!
秦岭巴山激昂着我的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