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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打工记(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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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打工记(组诗)



01

希望有一个具体的名字


什么是希望

希望是一个城市的名字

这个问题的答案

十二岁奶奶生病我就知道

二十四岁,我看向天空

答案更为具体且准确



02

主仆


梦想是我的主人

它有白色的翅膀

指引我去森林,找一棵

做房子的大树

我的脚步是最忠实的仆从

它穿着黑色的布鞋

沾染黄色的泥土

它深陷灰色的沼泽

一路上,乌鸦叽叽喳喳

我的脚步奋力追赶

走得越快

天上的翅膀变得越小



03

精卫填梦


我的胸中积满了沙石

黑色的羽毛沾满了尘土

我从遥远的北方飞来

梦想在深圳,填平一个梦想

我向这座美丽的森林索取

容纳一只鸟的大树

空气,阳光,水分和梦境

我把自己种在荒芜的碎石滩


我每日准时起飞,衔起碎石

太阳是我的伙伴

她和我讲述森林的传说

百鸟争鸣的奇迹

飞来途经七个城市的太阳

它们的语言高度一致

阳光组成同一个传说

深圳有无尽的宝藏

藏在森林


我飞越更多高大的树木

翅膀驮住更多的碎石

我的脚爪染成红色

嘴巴磨成白色

森林向我索取

光阴,羽毛,叹息和情感

来了就是深圳鸟

这片美丽的森林

充满猎人的陷阱

到处是诱人的果实

越是喜欢,越是恐惧

尤其是黑夜来临


我不像会唱歌的百灵鸟

成为森林网红

我不会像囊中羞涩的乌鸦

向现实乞求布施

渴了我喝天上的云

饿了我吃四方的风

我的身体四季装满碎石

日复一日的充实

当碎石滩的石头越来越少

我相信,终有一日

来自北方的精卫

可以填平梦想



04

B城


我是第几个路过B城的人

在额头系上钟表

在闹钟响起前,经常

还未入眠。闭着眼睛

在床上坐三两分钟

残留的梦,还给台灯

刷牙,洗脸,背包,穿鞋

每日重复比机器更规律的机械运动

开门,走出黑暗的楼道

从狭窄走到宽阔

沙头街道的乳房产出丰富的乳汁


我是第几个

走不出子宫的孩子

因此,我还不能叫她母亲

我喝不到早晨的鲜奶

只喝上仅剩的两口

傍晚熬的鸡汤

B城啊,我们如此靠近

又彼此远离

你把时间烧成一团灰烬

我的眼睛探进去,仍有余温



05

B城的时钟


我看不见钟的真实面貌

只能听它发出时间回响

不到六点,睁开双眼

关掉六点零五分响的闹钟

生活步入正轨

哪个点准时到哪个地铁站

偶有延误

对车上所有乘客——

我的眼睛,胃,双腿,精神

致以歉意

我究竟是时间的主人

精准掌握每个时刻

还是时间的奴隶?

B城的钟被时间动了手脚

睁开眼睛,一天过去

时针不停息地转动

转完一天,一个月,一年

一个异乡人一生的年轻



06

流浪的舞者


舞鞋的伤口已经溃烂

布满黑色的斑点

裙子呢?你衣着朴素

这里是B城吗?

B城怎么有乌鸦的歌声。

直、绷、弯腰,流浪的舞者

你怎么总在重复基础的动作?

你的嘴角被锁在牢笼

习惯对所有的观众微笑


B城没有夜晚,

时间和光明永存。

“嘎——嘎——”

流浪的舞者啊

听着歌声

请为这座你看不见的城市

再跳一支舞

让贫瘠的身体

留下最后一滴泪



07

失业


她已经不在生产车间了

四十岁以后

她失去生产的权利

她们是密密麻麻的藤蔓

她们的手比她快

就像二十年前

她的手,大声地宣誓——

这是她的领地!

像一只雄鹰,像一头猛兽。


她在宽敞的办公室

打扫卫生

这是她最后一次

在发光的瓷砖上擦洗

爬行的时间

她已经五十一岁了

失去了触摸时间的能力

地面是一面镜子

照出每个人都苍老



08

禁令与命令


太阳出现之前

禁令已经发出

从出租屋、小巷、街道发出

禁止思念和所有相关行动

精神一级戒备


一切准备就绪

命令从写字楼、公路、生产车间发出

务必准时

拧好身体每一个螺丝

抵达指定位置


风推着风,更高效前进

有些人,服从太阳的命令

裸露胸膛,蒸干湿透的衣裳

他们必须这样做

有些人,把禁令当作通行证


六点,七点,八点,九点,十点

地铁停止运行之前

他们会在某个站点相遇

比谁运气好,恰好赶上一趟列车

谁暂时占领车厢最后一个座位


在深圳,每个人都是一辆列车

听着固定的指令,来来回回



09

朴朴超市分拣员


我不愿在生活中谈到工作

工作和生活,在我的词语中

彻底割裂与分开

尽管它们,总是如胶似漆

平添我的紧张和忧虑

当他们问我,我说

“一份普通工作,还行。”


我曾在朴朴超市做分拣员

过渡一段时间

更恰当说,弥补

一只蚂蚁的愧疚与不安

深圳很大,给了所有蚂蚁

短暂的安居地

搬运食物的途径和场所


现在,朴朴超市还在招聘

配送员,分拣员,补货员,水产员

外表看,分不清临时工和正式工

在深圳,朴朴超市是一艘

不能再普通的摆渡船

船上的时间每小时值二十到三十元

上船的人划桨要足够平稳

否则,一个浪花投诉

一个小时不能前进一厘米


第一天上班,赶上周日高峰

跟老员工捡了三单,自己上手

时间催促我必须成熟

我经常在春天结出秋天的果实

几乎是大单,其中一单

一箱啤酒,两排可乐,三提纸巾

四桶五升的农夫山泉

还有一些酒肉蔬菜

其中一单,十几个苹果

两袋十斤的大米

顾客平均一单买走

我的六分钟和一些气力

晚上,筷子的颤抖牵动手指

腿脚仿佛喝了一公斤醋


台灯微醺,在日记本上

我总结时效低的几个原因

不熟悉物品区域,消耗时间

喊补货员补货,支出时间

等水产员宰杀,包装、充氧

搬运和打包大件商品

我能支出的只有时间,时间,时间

难道我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

或说时间,在我身上如此廉价?

我无法快速、准确地得到答案。


我有很多名字,很多职业

我认识了更多的我

对于深圳而言

我没有名字,没有性别

没有楼房的编号

我有一双粗糙的手

一对燃烧火焰的眼睛

我的备忘录积攒了很多记忆

仿佛一根根琴弦

弹奏我的人生



10

秘密是打工人的货币


福田区下沙村八坊

一个二十五平米的小屋

聚着四个年轻人

跨境电商老板,外卖小哥,模特,摄影师

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小聚

地点在小哥的出租屋

连绵的大雨给时间蒙上面纱

给小哥的腿蒙上了厚厚的纱布

更多时候,他们十天不聚一次


模特带来车行和网红的秘密

摄影师带来深圳各地美丽的秘密

老板带来马来西亚、泰国、印度的秘密

秘密是一次性货币

他们购买话题,花生,啤酒与扩音器

他们谈论就业,婚姻,新闻热点

男性与女性,紧张的国际形势


他们各自有一本秘密日记

除了自己谁也无法阅读

比如说——我在日记本第一页

双重表边的五个大字:诗人与诗歌

第二页天头上写下东北大雪

最近一页,正文第一句

雨水击伤,暂休一周,祝早日康复。



11

一丝火光


我能开口询问吗?

深渊的高度,天空的深度

悬崖旁边,风最喧嚣

说话的人变得沉默

你以为空气不会着火吗?

你以为深渊高处没有大海?

那深渊之下,一望无际的海平面

必是烈焰滔滔

否则如何在光滑的石头上

窥见一丝火光



12

休息日


休息日是一个月难得的日子

我并不期待日子到来

这一天总在时间的悬崖上下坠

把一只鱼在沙漠挣扎的影子

无限放大


第一次休息日,八点起床

从出租房步行到地铁站

这是一条充满阳光的路

新衣服,新伞,新的呼吸和眼睛

上午到下沙博物馆

八百年历史凝聚在透明的玻璃罩

一个奇迹的城市!

时间是仆从,金钱是奴隶。

这是一个属于风和太阳的城市!

一个伟人在南海边画了一个圈

吸引全国各地的淘金者、梦想者

寻找春天的入口,挖掘神秘的宝藏

一个新的城市!

新的交通,新的建筑,新的人们


下午拜访红树林生态公园

和每一株植物打招呼,拍照留念

它们身上存在某种无法描述的富态

从野蛮生长到文明熏陶

一个神奇的城市!

走到滩涂,原相机让眼睛坐上过山车

在终点,我注视一只弹涂鱼

消失在招潮蟹的嘴巴

它努力逃出大海

试图寄居在红树林,躲避天敌

退潮以后留在树上的藻类和浮游动物

是食物、希望、生活盼头

跳不高的弹涂鱼,沦为食物

或回到大海——那是母亲的怀抱?

我会是一只弹涂鱼吗?

我的速度能否跟上涨潮的海浪。


这是美丽的一天!

在日记结尾,我发出疑问

红树林是鸟的故乡

还是鸟寻找的天堂?

火烧云把海面点燃

我的心跟着熊熊燃烧

一排排高矮不一的木桩

说着他们的方言


现在的休息日

一觉醒来是下午或黑夜

起床时间决定晚餐的选择

猪脚饭或方便面

一个不属于我的城市!

一个看不见的城市!

我是这座神奇的城市

千万盏灯中小小的一盏

我的品种是出租屋的床头灯

它不属于白天

它只有睡前的短暂时间

床头灯的生命和黑夜一样寂静

哪怕在休息日,床头灯

依旧只有睡前的时间


我渴望并恐惧休息日

这一天,我反复

反复翻看通讯录、微信列表

我渴望并恐惧突然弹出的电话或信息

在沉默和沉默之间

我关掉床头灯,倒头,睡觉

我知道,我的眼睛一直盯着心脏!



13

眼睛


眼泪是眼睛的眼睛

这是唯一看得清自己的事物

身体输掉和精神的战争

人,就能在眼睛中看见自己

真实的模样



14

找房记


找房是一场相亲

双方的年龄,性格,身高,

工作地点,月薪等等

一一匹配

租房是和房子搭伙过日子

需要彩礼,见家长,反复磋商

甚至爆发矛盾,大声争吵

直到双方满意,才算圆满


相亲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梅林、南园、莲花、华强北

岗厦、上下沙、莲花北……

从福田区延伸到罗湖区、南山区

便利的交通扩大了相亲范围

城市大,相亲对象一多

一定会遇到各种奇葩


有的房子面色发黄

多皱纹,长满老年斑

它说自己是十六岁的芳龄少女

有的房子谎报自己的身高和体重

六楼变成八楼

两房一厅是一房一厅

顶楼阳台用隔板盖的蒸笼

把太阳困在房间

走进去,汗水烧成黄色印记


有的房子周围无人居住

相邻的房门大开,堆满垃圾

一片废墟像案发现场

有些房子非常保守

从头到尾,带着口罩

你问它,它说美丽不能示人

甚至有的房子,和它见面

要绕过荒芜的迷宫

一段又一段漆黑的路,踩过积水

周围的墙和电梯两边画着

密集的、黑压压的线条

仿佛置身于一幅抽象的、压抑的画

一滴水经过头顶,渗进衣裳

像是要把人直接吞没

我不停吞咽口水,问自己

——找个对象为什么让人提心吊胆?


当然,更多相亲对象性格正常

面容姣好,整洁大方,住址方便

可惜不合适,对方看不上我

时间催促急需的一方

降低要求

所以相亲多了,总能遇到

方方面面都合适的对象


一条充满痰痕的小巷

连接了我和现在的对象

小巷是村庄和城市的脐带

宽的地方可以通过

一辆货拉拉面包车

蟑螂,老鼠和电动外卖车

是小巷的原住民

从小巷穿过,再往前走四百米

在一栋旧楼面前停下

从水泥楼梯走上去,右转

相亲对象住在六楼边角


和它搭伙过日子,还算轻松

我们一起吃饭,听歌,看视频

一起做梦,装饰房子

阳光在下午三点到五点

从窗边住进来

我无法算出城中村阳光

多少钱一平方

对阳光而言,租金昂贵

一小块面积

它也不敢多加停留


在此,特别感谢青年驿站

短暂收留了我

让我放心地行走,

吹风,晒太阳,找房,找工作

这座触摸天空的奋斗之城

以它的名字和方式

关怀了一只蚂蚁的足迹



15

出租屋回忆录其一


一面墙壁被反复渗透

渗水,渗进热量

大量的时间渗进它的皮肤

听房东说,二十年前

阳光也喜欢渗进这个房间

后来周边发展起来

房子不再忍受西照的炙烤

墙壁是最老的长辈

它的皮肤是一块巨大的雪饼

凹凸不平,有起有伏

皮肤的褶皱和手掌一样大

到处是黑色的疤痕

有些结痂好像下一秒脱脱

还有猫爪印点缀


开门是一条狭窄的过道

旁边是一张床

床的另一边有一条更狭窄的过道

扫帚和簸箕倚靠着墙壁

簸箕的身体

一半在白天,一半在黑夜

床对面是一张桌子

我种了两盆小多肉

放在排插旁边,长势很好

我经常看不见、找不到它们

直到离开的日子,它们突然出现

我小心地打包带走

再后来,它们被遗忘在

某个出租屋厕所的小窗台


桌子旁边有一块大理石板

那是我的厨房

厨具主要是一个电磁炉

洗手池的墙壁上

贴着墙纸,挂着砧板

我在这里做过可乐鸡翅

唯一一次。后来厨房变成了

一张桌子

砧板上挂了一把天堂伞


厨房正对着厕所

推拉的玻璃门,滑轮故障

左边的门已经无法移动

要很大的力气推开

仿佛深圳这座城市

明明有两扇门,我拼尽全力

只能推开右侧的一扇

厕所有一个蹲厕

花洒喷头在正上方

蹲厕前面是心灵安放地

狭窄的浴室并不妨碍

我在洗澡的时候

伸展手臂,大声歌唱


厕所一半对着过道,一半对床

白天,我的眼睛从过道

通往深圳的天空

夜晚,我躺在福田区的土地上

晚上十一点左右

我准时洗好衣服,晾在厕所

等到黑夜的墨汁不再滴落

黎明悄然降临

衣服转移到桌子上方的晾衣杆

我幻想它们是美丽的音符

在房子的心中摇曳


我在这里住了一年零三个月

这是我在深圳第一次租房

一共二十二平方米,租金便宜

它接纳了年轻的我

让我误以为这座奇幻的城市也接纳我

它的房龄比我的年龄大上十岁

再过十年,我会不会

和它一样的苍老,一样狭窄

时间不停、反复地渗透我

让勇敢变得怯懦,让感性成为理性,

让希望妥协现实

我的脊梁不再拔地而起

我的皮肤和思想慢慢起泡

我对我自己,斤斤计较



16

出租屋回忆录其二


其中一个出租屋

位于福田区新狮村x号楼

它把自己的阳台切掉

像切掉没有炎症的阑尾

它把自由和风堵在门外

像三十五岁以及往后的中年

堵住二十四岁的自己


住在这里的日子

每天早上吃一个苹果

八层楼梯仿佛几步的距离

一点二公里能走成八百米

热身运动在挤地铁之前

全部完成。两套衣服

一套抱水溺死

一套在空调下

干巴巴地睁大眼睛

它们精神集中,并不快乐


夏天的夜晚

床会着火

屋子提供免费桑拿

火势蔓延到心脏

洗衣服,洗澡,开空调

这个顺序不能错误

经常有掌击比赛演出

表演者是无名的我

和籍籍无名的一群蚊子


出租屋很小

使它变大的是更微小的事物

排插、剃须刀、烟灰缸、

一次性筷子、牙签罐、杯子

我的孤独、臃肿的空虚。一些数字

水5、电0.9、网费50、房租1680

大量数字往我的身体吹气


唯一的安慰是窗台两盆

小小的多肉,长势良好

一盆来自故乡,一盆在玻璃世界

它们在照不到阳光的日子

朝向彼此



17

马头琴弹奏故乡的摇篮曲


迷茫的对手是具体

空虚的敌人,它没有敌人

我的出租屋

一任又一任的主人

在此,斩下千军的孤独,

一万匹马的自由,草原的梦

他们的尸骨堆积成金字塔

他们的尾巴做成马头琴的琴弦

他们的灵魂站在塔尖呐喊

“战斗!继续战斗!”

马头琴弹奏故乡的摇篮曲

琴声让灵魂短暂安息


我的身体,空荡荡

欲望趁着黑夜加入战场

采取声东击西的战略

把身体掏空一半

剩下一半从身体走出

经过窗户跳下

孤独没有援军,陷入绝境

它要去看高楼、看月亮


城市的身体

每天有十万只蚂蚁爬行

他们组成浩浩荡荡的军队

他们高喊:“战斗!继续战斗!”

在生产车间,在公路,在高楼,

在太阳的光辉下

他们高喊:“战斗!继续战斗!”

直到马头琴

弹奏摇篮曲的终章



18

刑罚的日子


诗人的深圳,

是另一个城市。

出租屋是牢笼

牢笼是安全屋

夜晚在这里喘息

二十平米负担起

一张桌子

一张单人床

一个人的过道

一个可以伸展手臂的浴室

一个孤独的灵魂

洗澡是一天的安宁


白天行刑

太阳是火刑

自诩正义审判户外一切

孤独是水刑

大量水通过口鼻和黑夜

涌入肺部

痛苦地挣扎,让人窒息

时间凌迟

把犯人全身麻醉

一刀,一簇黑发变白

一剐,一块皮肤起皱、枯萎


千刀万剐之后

人啊,已经面目全非

自己也认不出自己

城市更加璀璨

人的影子

和当年一样短



19

向太阳忏悔


我所拥有的只有黑夜与劳累

所能献出的只是二氧化碳和汗水

我的时间啊,忠诚就是背叛

别胡说,别说,永远别说

无惧等于无勇,卑劣等于高尚

房东一审判决——

早出晚归的人啊,住所不需要阳光

太阳二审,维持原判


太阳,请原谅我

一审的时候,躲在生产车间

我的眼睛无法触碰阳光

难道留在住所的衣服

那潮湿的孤独

也不能享受您的恩泽?


太阳,请原谅我

在黑夜一次次祷告,睁着眼睛

我不能当面忏悔

只能用眼泪,一次次浸湿枕头

枕头上长出了乌云

凌晨五点四十三分

乌云和我一起起床



20

生活


生活把欲望和爱都给了我

它把我掷于谷底

把我的时间交给时间沉淀

把我的身体交给身体打磨

如果,打开窗——

会是新的窗户,还是

一扇门,一个漩涡,一张网?

一栋幻象构筑的高楼?

楼顶住着糟糕透顶的谎言

石头做的时钟,不停地回响

生活啊,它偏爱我

它未曾考虑我

能否承受爱的真相



21

岁月的爬虫


时间是最伟大的史官和译者

她记录历史,翻译年代

我在无尽的荒原,走向

无尽的机器与工厂

一切糟糕得那么平常

我活着吗?

我还活着的吧?

我真活着么?

我是在岁月爬行的虫子

我没见过自己

时间会如何记录我?



22

伤口


羊群和石头是草原的伤口

为了治愈

你务必做一个梦

你请夜晚来临

请风哼唱故乡的摇篮曲

可夜晚给你带来无尽的清醒

你看着石头和羊群相继睡去

你思考梦是什么

伤口在哪里?

你抚摸自己的眼睛

就像抚摸草原的伤口



23

永远有我们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可没人告诉我们

明天的太阳不是今天的太阳

再见的时候

我们没有了共同的语言

无法一起谈论大海的广阔

调侃大海的吝啬


没有人永远年轻

总有年轻的人

永远有我们有说不完的话

太阳照常升起在每一天

阳光大方地铺满无垠的海面

我们的孩子啊

看着同一片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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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omorebi-xw
  • 2024-09-18 10:0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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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陈友涛
  • 2024-09-18 10: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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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竹坑张
  • 2024-09-18 09:5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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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娴雅
  • 2024-09-13 17:3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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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酒语(????????)
  • 2024-08-30 09:2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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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麦家
  • 2024-08-22 13:0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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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zz
  • 2024-08-21 10:5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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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锦上添花
  • 2024-08-21 10:4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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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锦上添花
  • 2024-08-16 15: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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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8-07 10:5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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