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秋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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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札记
  • 决赛入围

编号


流水线上,每台苹果手机都有唯一序列号

流水线上,每个员工都有唯一工号


在流水线上,都是一串编号


被检测机器,记下序列号的手机

去了维修室

被老板,记下工号的员工

去了人海中



微光


走进公司宿舍楼,就得习惯昏暗

筒子楼的楼道,几十米长

尽头的采光窗口,显得太小了


一到天亮,每个房间的人都要借光出行

每天的光,都不够分



惊险


匀速运转的机器,咬住了她的头发

一寸一寸往嘴里吞

她与机器拔河。她没有喊疼

她用机器拆解手机物料,物料也没喊疼


慌乱的人,七手八脚拍打着机器

有人一剪刀,斩断了


她没拿走头发。说——

在机器上讨多了,也是要还的



螺丝


摸铁摸多了,手也成为铁的一部分

具有磁性

在流水线上打螺丝,一伸手——

就有几颗螺丝,扑过来


螺丝打到iphone上,就有了金的属性

在专卖店里

——怎么伸手,都不来



进车间的人


换好静电衣帽,排队进车间的人

被统一包装。沿固定路线移动

整齐得像流水线上,流动的一排产品

在安检门的扫描下

交出铁器,进去淘金


进车间的人——是贩卖自己的人

机器和操作工

互为对方谋利的工具



聚餐


一条流水线上的人,在街头聚餐


有人说,等家里盖好房子,就不打工了

有人说,等攒够给孩子上大学的钱,就不打工了

有人说,等把父母的病看除根了,就不打工了

有人说,等钱够娶媳妇,也不打工了


酒瓶喝空,这帮人各自回出租屋大睡

第二天。他们都把自己的诺言记成梦话


他们都清楚

除非工厂倒闭,就不打工了



聊天


几个老员工,在抽烟时聊天

干几年了?

八年了,做的苹果手机连起来

估计能摆到我湖南老家

你呢?

十五年喽,要这么说,我都摆到河南老家啦

按你们这么算

我能从咱深圳厂区摆到俺四川婆娘老家

然后,还能再接着摆回俺山东老家

我都干大半辈了


那要这么说,咱们再干上几年

加起来,就能绕地球一圈了

哈哈哈



通话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视频通话,接通


儿子挥着小手问,爸爸,什么回来呀?

快了,快了,过年就回来啦

我保证

母亲走过来说,注意身体,别老抽烟,老喝酒

好的,好的,不抽烟、不喝酒

我也保证


最后,妻子凑过来

都几十岁的人了

平时不加班就早休息,别总熬夜兼职

然后——

我们对着屏幕,相互傻笑

笑着笑着,都借机转过了头去



祈祷


祈祷:太阳照常升起,怕失去一天工作

祈祷:路边饭摊不被驱赶,怕无廉价早餐

祈祷:上班不要迟到,怕扣钱

祈祷:老板有张好脸色,怕挨屌

祈祷:同事有个好心事,怕争吵

祈祷:机器安全运转,怕工伤

祈祷:作业中不要出错,怕赔偿

祈祷:抽检员不再刁难,怕返工

祈祷:公司有干不完的订单,怕失业

祈祷:仓库天天出货,怕老板没钱

祈祷:下班后准时到家,怕有人担心

祈祷:人们,越来越温暖

祈祷:人间,越来越幸福



春风的蜕变


有了麦田,春风蜕变成音乐

有了杨柳,春风蜕变成舞蹈

有了鸽群,春风蜕变成纸片

有了梨花,春风蜕变成飞雪


有了我们村,春风蜕变成叮嘱的离辞

被一群进城打工的人,带上了火车



瓦房


因房租便宜,所以住了十余年

老婆总是交代——瓦房

千万不要退,能住人就行


等孩子到了上学年龄

换她出来打工,我返乡照看老小

来到城市

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办法


在显微镜下看物料

看久了。眼睛会模糊

要去卫生间洗一下


如果等不到离岗证

还有一个好办法——

右眼,想一件心酸的事儿

左眼,想一件幸福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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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吴继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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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西
  • 2024-10-14 09:4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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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梁岗富元
  • 2024-10-11 12:0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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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蔡德林
  • 2024-10-08 10:5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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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蔡德林
  • 2024-10-07 18:2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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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春风妙语
  • 2024-09-29 09:4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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