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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嘣嚓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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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子

禾小苗的多数时间跟现在一样。

把自己扔进这个高层顶楼的椅子里后,极目远处的东莞、惠州、广州、清远边地。

追看那些当年拥在身边的景致,被这些一丛一丛的笋林一样的城市挤压后,气喘吁吁地一路远去。

他在想往事。想自己是怎么来到深圳,又为何得罪了香港老板的千金?


一个跨世纪的错误

那时候的禾小苗去学校读书。

发现自己已经爬上这辆手扶拖拉机时,脸色苍白,要跳下去。“你是猪呀,叫你爬车,就爬了呢?”

可骂过自己,当真可以安全跳下去时,他又不跳了。又重新坐下来喘着粗气,让心跳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

然后他松开这个左手,将这些已经捏出水来的学费看了一眼,更加出力地握得铁紧。生怕这些由零钱凑成的宝贝们,翅膀一张,飞开去了?

手扶拖拉机是从竹书山开往县城的,成为让他走出这个逃学第一步的帮凶。这应该叫弃学了,他的目的地是深圳,找大哥和大嫂发财的。于是他轻轻闭上眼睛,背诵着大哥信上给的“路线图”。

——到了县城后,坐通往衡阳火车站的长途汽车,然后坐火车到广州。到了广州,再坐长途汽车去东莞。而到了东莞就要看运气了,天没黑前,可以直接坐车去深圳一个叫龙华的地方,用屋里的话随便在大街上喊叫,都能有老乡接声,就能找到我和你嫂子所在的菜场。若是晚上,甚至到了半夜过后,没有直接从东莞去深圳的车了,就得一度一度地坐私营中巴,或者坐本地人用报废车改装的黑车,得被成倍地敲诈车费,得被卖猪崽,得被人把身上的钱搜光。

每次背到这里的时候,禾小苗就又松开左手,把读书用的钱又看一下。甚至还问,“我到底是返回学校交了学费,还是把它们当成去深圳的路费?”

禾小苗想起了父亲,想起手里这些钱的来历。

这是开学后的第二周了,班上同学都发了新书,书页子们也像气禾小苗模样,故意齐唰唰地弄出声响。禾小苗呢,只得总是伸长脖颈,往同桌的书上看内容。

禾小苗知道家里没有钱,向老父亲催要学费是没用的。可当脖颈扭酸了后,就不由自主地找到父亲,以提醒的口气轻声说:“我们全班同学都有了新书,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了?”

父亲正撸起袖子抓身上的虱子,一个一个翻过身子后,看它们无助的六个瘦腿,在空气中做着无效的扒动。当听见禾小苗说要钱时,他突然把手臂伸了过来:“那好呀你来,把我这些骨头砍去一段,往街上卖,看看能否冒充虎骨?要是能够冒充虎骨,变出钱来,就当你的学费!”

已经是初二学生的禾小苗,还没看到老父亲这么愤怒过。他从此烂了心思,再也不向父亲问学费了。他压根就不打算读书。

禾小苗烂了心思不打算读书,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觉得跟听录音机和跳舞比起来,读书简直是浪费青春!

这是禾小苗被父亲吼后的第一个星期天。热浪蒸腾中,他把做作业的桌子移到屋外的竹林里来,表面上在做课外作业,实际上在看蚂蚁爬树。突然从村子后面的方位,传来剧烈无比的振动声音。“嘣嚓嚓”“懵嚓嚓”“嘣嚓嚓”“懵嚓嚓”……

声音高低起伏,交替运行,像一只老钳工的粗手,专往着令人生发快感的部位挠着!而从这些声浪的阵式看,又像是有备而来的居心不良,要将这个狭小的竹书山当成小船,掀翻过去后又翻转过来。

禾小苗预感到要出大事。立即起身,往着声音来源的方位眺望。

可除了这“嘣”“懵”不清的含糊声音,除了这越来越令人快感与害怕的震憾感觉,他什么东西也没看到?

同时他也感知到了,全村庄人都像自己一样,在眺望和寻找着这个声音的来源,看它是个什么怪物。

当声音很快进了村庄,固定在邻居大头薯家里时,禾小苗再也无法管住自己的脚了。用力拨出,跑了过来。

见这里已经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村里的男女老少,而这个无法无天的陌生声音,又没有半丝丝减弱时,禾小苗抱来一条凳子,往着人圈的里面察看。

才知道它是从大头薯家的水缸上面,一个黑色匣子里生发出来的!

禾小苗断定它不是收音机,又有一些像收音机时,就生疑地暗问自己说:“这个铁做的黑匣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尤其进入眼睛的,是黑匣子旁边这个穿喇叭裤的“街痞佬”。他带着墨镜,醉酒的模样,在旁若无人地疯狂扭动。并且每扭一下,都撞击着一个从黑匣子里发出来的好听声音!

“是个机子就不怕,还可以供人玩耍的!”

松了口气的禾小苗跳下凳子,慢慢从人缝里挤了进来,向着这个黑匣子和“街痞佬”靠近。他还试着,将这个黑匣子摸了一下!

禾小苗还是没有料到,这些花一样好看的姐姐们,早就围在这里了。她们看“街痞佬”扭屁股的同时,又故意掩面尖叫,又还对黑匣子指指点点,嘻哈大笑。一副“害羞死了”,又“我已无我”的矛盾状态!

也就在这时候,一个跨世纪的错误出现了,“街痞佬”摸了一下禾小苗的头。于是从这一时刻起,禾小苗像个装上电池的玩具,跟着“街痞佬”扭动起来。并且利用瘦小的屁股,去撞击这些快感的声音。撞着撞着,味道出来了,也醉汉一样摇摆起来。

“街痞佬”使劲地打着响指,发出一声鬼叫的同时,取下墨镜给禾小苗戴上。两个人携手,齐进齐退。“嘣嚓嚓”或者“懵嚓嚓”,“无论魏晋”地陶醉起来!

禾小苗很快弄清楚了,这个黑匣子的东西叫录音机,里面有个压缩了所的快乐的音乐带子,可以用来跳好多好种舞蹈。禾小苗也弄清楚,“街痞佬”是大头薯表哥,一个刚从“深圳”回来的“打工人”。

禾小苗心里,从此刻上了“录音机”“深圳”“打工仔”“跳舞”等词条。默默对着自己说,如果能去“深圳”做个“打工仔”,有了一部“录音机”可以“跳舞”时,我就不进学校读书了!

巧的是几天后,大哥和大嫂就跟着大薯头老表,去“深圳”做“打工仔”了。并写信回来,说“深圳”是个更大的学堂,什么东西都能学得到!

才有了在这个,禾小苗拿着父亲给的读书钱,“懵察察”爬上这辆通往县城的手扶拖拉机,背诵着去“深圳”找大哥的“路线图”。

太阳出来了,照在美丽无比的田野上空,也照在禾小苗好看的脸上。他站立起来,向错身而过的田野挥手!


荆树确实有花的

禾小苗还是出了问题,半个月后才找到大哥和大嫂。

半个月后,大哥接到父亲来信,才知道他已经来了深圳,才在这个废弃的工棚找到他。

工棚的接边是工厂,白天和夜间两班倒上班。夜间照射过来的光,让他如同找到自己的家。特别是工厂车间里,时常放着录音机,让他可以不吃不喝不休息,就只要听歌和跳舞。

当大哥一步跨进来,将他紧紧抱住时,禾小苗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要教大哥跳舞。

大哥将他推倒在地,用脚踢去:“你到底是出来跳舞,还是要找工作糊口的?”

“当然是找工作糊口的,是来做一名‘打工仔’的!”禾小苗将笑脸收敛了些。

“出来糊口,哪为什么不去菜场找我,而要躲在这里过你跳舞的神仙日子?”大哥伸长手时,又化作一个耳光。

当禾小苗说自己到了这里,也按照大哥的说法,用屋里话在大街上喊叫过了,就是没有老乡接声时,大哥用信任的目光认可了他。

禾小苗的第二个动作,就是费了好大力气,从书包里掏出这些藏好的读书钱,全都放到大哥手里,说好要用它们买录音机的。

大哥高兴地数着钱。见跟爹在信上说的一分不差时,就脸色阴沉下来了:“你路上坐车没数钱?”

禾小苗高兴地掏出一张一张的车票来,晃动着:“都数啦,我一分都没有逃票的!”

“那你为什么没用钱呢?”大哥又将脸面收窄来。

禾小苗又摸出几张小票子,扬一下:“我这里另外还有钱!要是按你的逻辑,我不是沿路打劫了?”

大哥出手抢他的钱,出力地抢:“那你说,你在路上干了什么呢?”

“我,以后说吧,以后我全都告诉你。反正我没干坏事,对得起大哥和全家!”禾小苗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出工棚来。

为了证实自己没有说错话,大哥又特意拉着禾小苗,站到这个人来人往的路口,用家乡方言喊了话,并得到同样是家乡方言的回应。

禾小苗来到了大哥和大嫂所在的菜场,受到所有人的欢迎。这里全是来自洞口、武冈、隆回、新宁、邵阳、新邵等县的乡亲,虽然腔调不同,第一人称也有区别,但听起来满耳亲切,像一家子。让满是欢喜的他,一下子回到了众兄弟的怀抱中。

他记起了老屋子柱子上的那幅对子,“荆树有花兄弟乐,书田无税子孙耕”。跟自己说:“原来那个荆树开花的故事是真的?我们全邵阳的乡亲都跟兄弟一样的!”并且相信在这里,自己一定能拥有一个好录音机的!

可禾小苗的最大嘛烦紧接着来了,找不到工作,他太小了。搞建筑干不了,做菜场没人要,进工厂又没有熟人给介绍?于是整天吃闲饭,又随时会被当成“三无人员”抓走的他,变成一颗长在哥嫂身上的肿瘤,随时都有恶变的可能。

更糟的是,禾小苗失去了先时的兴趣,不打算买录音机了。因为这里到处是录音机,在哪都能听到音乐和跳舞。

他跟哥嫂商量好,等半个月后哥嫂领工资,自己就回家去读书。


二老板的眼里有光

这让禾小苗放松下来了,显得自由自在了。

他整天跟着老乡去地里劳动。帮菜地浇水,帮大家割菜,或者借着音乐在田埂上跳舞,替大家消除劳作的疲倦。

他特别喜爱帮缺牙叔放这头小黄牛。每当缺牙叔将小黄牛骂一声,又借力把犁头上的泥坯抖去时,他就上前接住牛绳,牵着它去洗身子。他还给它捉身上的虫子,给它扑打蚊子,陪它吃最鲜嫩的草。

后来慢慢地,他给缺牙叔去上面的工业区帮手。把场里拉菜上坡的三轮车,一一推上坡顶去。

这是一个新建在坡面上的工业区。坡面长,并且陡,一辆一辆三轮车在下栋厂房的位置减速后,司机就要下来手推。于是,作为至高点的这个厂门口,就需要有个人从后面搭上手,帮三轮车的身子展平后,司机才好重新上车。

由于推车的用力不大,帮了两天后,禾小苗就让缺牙叔坐到一边去抽烟,自己代替他推车。然而又才干了两天,实在被厂里音乐吸引了的他,就把眼睛放在了这些推车上来的人身上。发现只要他们稍微振作一下子,就不需要别人帮手的。他找来一条浇菜用的白色软管,横在这个厂门口位置的至高点上,每当上来的车辆要停歇时,他就在上面大声地喊:“别减速,千万别减速,否则会翻车的。”

车夫们闻听后抬起头,第一眼就看到了这条白色的软管,就在心理产生了要翻车的障碍,相反登直脚杆,车子箭一样冲上来了!

渐渐取得默契后,禾小苗就只需要让缺牙叔休息,自己又只管站在厂门口呐喊。他一边呐喊,一边和着厂里的音乐跳舞。而推车人看到他跳舞后,也作出一个个互动性的愉悦动作来应答。也不用喊,车子一跃飞上来了!

禾小苗在厂门口这里出现,和他这个创造性举动,早被厂里的二老板留意了。在香港做了十九年手袋的他,同样是一个从小鬼做起的人精。眼里放着光亮的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禾小苗。于是多次观察后,二老板走出门来问他说:“要不要进厂里来打工?”

在深圳这里进厂打工,等同于家乡的人参加工作,端那个金光闪闪的国家饭碗。且厂里又有好听的音乐,又还可以跳舞,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

禾小苗一口答应后,就从二老板手里接过这张字条,进入了这个放着音乐的厂大门。


这个麦姐人小鬼大

紫荆花的芬芳别样浓郁,又经过好听的音乐激活之后,随着暖风,飘飞开去。

禾小苗也是依着好听的音乐,把纸条从小门递了进来,又依照门卫的手指方向,来到二楼办公室门口。

一身随意的文员接住纸条,也随意地往办公台上扔去。可当她回过头来展开看时,才发现是二老板手迹。立即重新拿回手里,重重地握了,同时换了另一个脸色,向禾小苗点一个头:“我姓麦,公司文员,以后叫我麦姐好了!”

知道是二老板特批他进来上班的,麦姐快速地转动身子,看着玻璃外面人满为患的车间。想了想后,又是把纸条还回给了他。同时向上伸开一个指头:“去三楼吧,五金部,就说是我安排来的!”

三楼宽大的车间门口,禾小苗透过黑压压的电车和每辆电车都有一个人头的阵势,分辨出那个左后方位,应该就是五金部了。可是,当他还没有走近去时,就有一个臂上纹龙的家伙竖起脖子,挡了上来:“不要了,不要了。去去去,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怕是雷打火烧了吧,也不问一下情况,就这样一句话把我堵住了?”禾小苗气得用家乡话骂人。

说实在话,自从跨进这个厂大门后,禾小苗就觉得自己变了,变得高大有力量了。他站立不动,面对着来人。

可来人又转身回岗位去了。他也只得转过身子,重新回到二楼办公室。

“这么快呀,都弄好啦?”麦姐用微笑迎住了他。

“他说不要,叫我回来了。”禾小苗忍不住地暗笑一下。

“谁不要的?是谁敢说不要你的?”麦姐啪的一下站立起来,一副公主被下人冒犯的模样。

“是组长吧?那个穿短袖子,手上和臂上有龙的烂仔!”禾小苗说。

麦姐好看地笑了起来。再从他手上要过纸条时,就走在他的前面带路。一边放泼骂人:“这还得了?不反了他了?”

然而才上到三楼,又还是这个人挡了过来,用了优越感十足的广州话求情说:“好小姐呀你大人大量行行好,我这里确实不需要人了,就算半个人也安排不下了。”

麦姐只长长地伸着脖子看。见每个位置都占满人,确实没地方插得进时,才哼了一声,说禾小苗:“跟我下包装部去!”

这是一个名叫“新时代”的手袋厂,由两个老板合伙开办,三个楼层,用前后档头的两个梯道通联起来,形成一个有机的运作整体。即从刚才上来的递道开始,至后面下了梯道口结束,分别为裁床部、车缝一部、车缝二部、五金部、包装部、货仓部,形成一条既独立又协作的大工序流水线。

禾小苗随麦姐下到二楼包装部。

包装部组长是个中年妇女,自称香港人,其实是个福建人,大老板在港一朋友的亲戚。面善心慈的她,听说要安排禾小苗做工时,就双手无力地垂顺下来,表示自己毫无办法。

麦姐其实是了解情况的,表示安慰地拍了一下她的肩后,又只好将禾小苗往下面的一楼带。

一楼的起点是裁床部,将禾小苗带到这里的她,知道只能是不讲道理了。只见她将裁床师傅叫到机床前面后,却只跟禾小苗说着话:“真是对不起了禾先生,只能让你先在这里委屈一段时间了。跟着赵师傅学开机,稍后有了别的好岗位,再将你提升上去的!”

这才是个开张不久的小厂,暂时只用得着一台大型的老式啤机,就算分三班工作,也只需要六七个人,而这里已经有八个人了。这是麦姐烂记于心的情况。于是当她转过头来时,又先用目光压着赵师傅的头:“多个把人没事的,下批订单从韩国来料,出货美国,面料与海绵需要粘合,公司已经决定成立漆粘部,也归你们裁床部管!”

见赵师傅绷紧的脸色还是毫无松动,麦姐又指着禾小苗说:“对了,听你口音应该是来自靠近广西的湖南地区吧?真是巧,赵师傅就是广西人,如此说来,你们就是半个老乡了!”

也就在这时候,一个致命的问题显现出来。

禾小苗的个子过于矮小,莫说开机够不着按钮,就算拉料和剪料时,也够不着案板呀?

赵师傅的小眼睛立即活了,滴溜溜转着,故意在案板、机床、禾小苗和麦姐身上弄出声响来!

禾小苗敏锐地察觉到问题。轻轻一笑时,就把旁边的这块卡板拖了过来,放到机床前面安稳。随即一步站了上去,一个标准的机手形态,就活生生地呈现出来了。

麦姐暖风一样笑了起来。

赵师傅只好多云转晴!


二老板对他非常欣赏

禾小苗就站在这个卡板上面,成为“新时代手袋厂”的一名员工。

禾小苗接受着赵师傅的细心指导,很快理解好啤机的工作原理后,啤机就乖乖地按照意图运转起来。并与他的肢体动作相互交融,形成一个极有节奏的整体性程序。

这让禾小苗兴奋不已,觉得进入了一个更大更好的学校。

他爱这里的每一台机器,每一个人,甚至是每一件废料。

可当他对一切熟悉之后,又不满足于这些东西了。

于是这一天,当他又站到这个啤机前面时,就觉得这台机子虽然很好,却存在一个动作不连贯的缺点。它需要按下开关让它向上弹跳起来后,才能将刀模猛压下去,然后又要等它安静下来才能将承板拉出,最后拿出裁片。

他觉得这样很不符合人的心理期待。便试探着,在啤机将刀模猛压下去再弹起来的过程中,就让它完成猛压刀模的工作,再借力将承板拉出来,三个动作合而为一,一气呵成。

禾小苗的想法得到赵师傅的双拇指奖赏。

赵师傅又立即反馈给老板,很快得到了工序改进。

厂里也很快成立了漆粘部,一个挂靠在裁床部的辅助部门。

见又要摆片、又要打胶、又要粘合、又还要一块一块地挂到架上去凉干,把每个人都忙得屁股冒黑烟时,禾小苗又在想着如何让它省时省力,提高工效。

办法有了。他发现这种人造皮革的内面比较松软,轻轻搓揉就会发毛,而发毛之后可以自然地与薄绵粘合起来,一下子就节省了三分之二的工序。便立即向赵师傅提出看法。赵师傅也立即采纳了他的建议,创造出了惊人的工作效率。

因为这些工序的改进,禾小苗被部门评为先进员工,在全厂大会受到表彰。

这下他成了小名人,每个部门都希望得到他。

五金部的烂仔组长还直接找到二老板,说禾小苗本来就是先安排给他的人,只是暂时在裁床部存放一会的。

二老板前身是大陆的烂仔头,早先爬铁丝网过去的,明知组长在霸道时,也同意了他的要求。

禾小苗也以微笑的方式上了三楼。

他上来三楼的第一个班时是剪拉链带子。

由组长发给一条样品后,一根一根地对照剪。

可当他剪到第二根时,就嫌这种搞法太慢了。就找来硬纸和图钉,在桌面订出一个模子。再把剪刀当成手指的延伸部分,在这个模子里飞速拉扯,又不停地“咔嚓”,导致不停地出了带子。弄得其他人都站过来看他,像面对一个世外的异物。

第二个班时安排他打钉。他也只是用脚试踏一下后,就找来一个百事可乐胶瓶,剪去一半后倒粘在打钉机的顶端,成为漏斗,再用一个小管道连通起来,形成了一个自动添钉的装置构架。后来该装置构架被二老板带去香港,让人再加细化后,就把一台老式的人工打钉机,变成半自动新机。

不多久后,他又调来二楼的包装部帮忙。这里是成品的汇聚地,统一验货和打箱的地方,而打好的箱子又要用多人背到一楼仓库去。又费时来又费劲。

禾小苗知道自己是前来协助解决问题的。于是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做到让搬运省时省力又省人。

他很快在窗外搭起一个铁条架子,架子上面托一个管道式大布袋,布袋的口径以能容下最大的包箱为准。略加试用后,这个又长又大的布袋,就成了运送包箱的“高速公路”。于是搬运工人的数量,迅速减少到只有一个。而这“一个”就是地球,就是地球的吸引力!

二老板对禾小苗非常欣赏,时不时从香港地摊挑几件时髦的旧衣服过来,当着众人的面送给他穿。

他从来不拒,当面就穿。从里到外地既穿出活力,又穿出满满的聪慧和洋气。这一天二老板找他谈了话,说要送他去香港学习制版技术,回来后成立设计开发部,由他领衔当师傅。

在这样的港资企业里,设计开发部师傅都在香港聘请,就算培养几个凑排场的徒弟,也只有老板在港的亲信或者内地亲人。

禾小苗当然求之不得,比抢还快地应承下来。

可就在禾小苗做着准备,迎接新的知识挑战时,大老板又乱点鸳鸯谱,让他离开车间,当了门卫。


大老板基本上只搞破坏

这是晚上快下班时候,大老板从后面拍他的肩:“来来来歇一下,去下我的办公室!”

被大老板请去办公室谈话,应当有更大的喜事要降临了!

包装车间的所有人,都投来惊羡不已的闪亮目光。

大老板的神情非常激动,距离很近地看着禾小苗:“不错的很不错,你确实做事很不错!”

他本是香港某大学在职教授,斯文人,可一旦激动过头时,就显露出粗俗的本来面目了。于是有了粗口说:“妈的你好小子,我是上上星期才听说了你的事!好几个人跟我说,五金部那个谁谁谁,小BB孩一个,做起事来却比谁都快!后来我就上去看了你,看见你在翻袋子。你那个手,简直就是孙悟空,就是在翻筋斗云!”

他确实是公司的大老板。因为公司是他跟二老板合伙开办的,他出钱,二老板只出力。而他们俩又是连襟兄弟,二老板叫他姐夫的。只因他过来的时间少,又不懂业务偏又爱管闲事,因此总在员工面前出洋相,说他是个搞破坏的人。

就在半小时前,派出所的人突然前来,把上夜班的门卫抓了,并且是不会回来的样子。又刚好二老板不在厂,地方政府配备的厂长他又不上眼,就将这串长长的钥匙握在手里后,想着要找个最好的人来承接它。

在他看来,这样一个承接钥匙的“最好的人”,必须是个品行端正、德才兼备的优秀员工。

而整个厂里,他又只知道禾小苗最优秀。

于是他要把禾小苗这块好钢,用到他的好刃上去了!

他当然知道二老板的安排,要让禾小苗入港深造的。可掂了掂后,还是觉得这个门卫工作更加重要,就决定让禾小苗下去当门卫。

于是,做了一连串铺垫后,他轻声地问禾小苗说:“你觉得我们厂里的所有工作,要数哪个最重要?”

禾小苗认真地想了想,还真没法回得上。

见禾小苗还在摇头时,他将这串钥匙换了个手,就带头起身往下面走:“那好呀,请跟我去下面的门卫室,你就能找到答案了!”

当知道他竟然要安排自己当门卫时,禾小苗用一个手扶在了铁门上。

在这个青春焕发,又毫厘差错就能改变命运轨迹的新都市里,给外资企业当门卫,等同于拿楠木板子做了粪桶,没得用了。

禾小苗还是愣了好一下子,才抬起头来看大老板。

还以为禾小苗不愿意干,大老板立即慌了神。一下用手指着厂房的门和窗,又一下用脚踢着门框子:“这这这,我们公司很快就要做真皮包包了,要是被人摸走了一个,该是值多少的钱?要是门卫跟外面的坏人搞勾结,直接从里面拿包和开保险柜,该是多大灾难呀?”

禾小苗其实也没有想太多,用一个微笑加点头,就算应答下来了。

大老板高兴得跳起来,破天荒将禾小苗抱住,绕地转了一个圈。

放下来时,就把这串珠子一样的钥匙,塞进禾小苗贝壳一样的手里。

然后以逃离方式呼来的士,回了香港。


有一份工打就是全部

就这样眨眼间,禾小苗就被这个呆子老板,毁掉了美好的人生前程。

心有万千滋味的他,只能反复地看着这串害人的钥匙。久久坐着,无法找到自己的角色。

见门卫室的卫生特别差,他就拿起扫把,扫了起来。扫着扫着,才让他与这个小屋有了关系,才看到了这里的灯光,闻到了紫荆花的芳香,才慢慢有了属于自己的知觉。

墙上的闹钟响了十下,是该打下班铃了。于是,随着禾小苗的右手食指轻轻按压,对面墙上的铃声就流水模样响了起来。厂房左右的两个梯道口子,又像两道大开的闸门,将工友们鱼一样导了出来。

对于一个从山地里逃学出来的细伢子来说,禾小苗对工作的要求很低,只要是有份工打就是全部了。他太爱这个工厂和每一位工友了,整了一下绉折的衣角后,就拿出电影里面的军礼镜头,高高举手,放在额前,目送着最后一个工友离去。

他转身锁门,又进屋拿起手电筒上车间查电。

他很快爱上这个工作岗位了。在第二个上班时间结束后,他就摸索出了一套如何上好门卫班的方法。

他总是在白天时间好好休息,给晚上存储起充分的精力。他主动帮工友们打好开水,让大家下班后不至于拥挤和争吵,且能确保开水的质量。

他向麦姐要了一个小小本子,用于记录车间的电源安全情况,便于部门改正错误。他用心注意厂房的周边巡查,严防不法分子进来行窃或者从事破坏活动。

他总是在这个空旷的坪地跳舞,把会跳的舞全跳完后,又把厂里的每个工序编成舞蹈,“嘣嚓嚓”或“懵嚓嚓”地自编自导自演起来。他的世界里全是舞蹈,全是快乐,全是美好的青春活力。

半个月后转了白班,他又为自己找到用武之地。利用空闲时间,帮货仓部的工友书写包箱上的英文。出鬼出怪的是,这些在别人眼里总是乱麻一样的英文单词,到了他手里后,就是美丽的流畅曲线了!他还跟着电工师傅学修马达,向工业区园丁学剪花卉。他被人亲切地称为“小禾师傅”。

很快就是两个月过去,到了厂里发工资日子。

禾小苗脚勤手快肯吃苦,工资比熟手工友还要高。

麦姐跟他开玩笑了,将工资袋递给他后又拿回去,晃给在场的厂长看:“好多呀,好多嘢,都好多的啊!”

最激动的当然是禾小苗本人。双手不住地颤抖中,好久才将这些崭新的票子握紧来。

可如何安排这些钱时,他有一些为难了。


癞蛤蟆就是吃天鹅肉的

禾小苗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要将这些钱寄回家去,给老父亲买头小公牛,在菜场拉犁的那种。

因为家里本来就有一头这样的牛,被他训练成会跳舞后,又要培训它上树,结果断了一个脚,当成白菜价卖了。

可购买一头这样的牛,需要七百多块钱。也就是说,需要他存储三个月才够数的。加上这里寄钱得去老墟所在的邮局,不好安排时间。就想着先积压两月,才去一并邮寄。于是这些钱,要如何收存才安全呢?

工友们告诉他,最好的办法是找麦姐,让她替自己保管好,需要时再随时随地拿。一分不会少,一分也不会错,好多人都在这样做。

也就在这时候,麦姐下来找他了,说有法国客户前来考察公司,要他替自己找些方糖回来,用于泡咖啡的。

她笑着看着他,把钱递给他后又伸出另一个手来,向他要这串大门的钥匙:“千万记住呀,速容性的,不太甜的那种!”

禾小苗自然会意的,她要跟自己换一下工作岗位。

于是甜甜一笑后,他就让这串钥匙的身子懒懒地伸长,又慵慵地收缩,倦进她温软如酥的手心窝里。

禾小苗很快买回方糖,也很快与麦姐进行交割。终于,他止住自己的喘息声音,向她提出存钱请求。

见他要让自己收钱,麦姐就爽快地伸出手来:“可以的,你数好,记上数,什么时候需要了,就来向我拿!”

禾小苗回身进屋,就把工资袋子全压过来:“都在这里的,一起在这里!”

她认真细致地数了数,把零的部分递还给他时,就看着他:“等一会上办公室去,我好给你写个收条!”

“不用了,我都问了他们的,都是这样让你收钱,没有写过条子的!”禾小苗赶紧回答说。

麦姐清亮地眨着眼,转身咚咚上楼去了。一直走,垂顺的长发一直飘。

禾小苗已经把脚跟提起来了,一直提,跟着麦姐长发往着楼梯上面提。

他还要让眼睛的光线转几道弯,去办公室里面看她的长发。因为从她的长发上面,他看到了与她相关的好多事。

那是禾小苗第一个晚上查电时,她也刚好从办公室里关门出来:“是小禾么,过来借下光,我锁门。”

禾小苗把电光抬射过去,照着她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去,又慢慢转两下,听到一个心跳起来的声音后,她又把门推了一下,才轻轻地拔出钥匙来。

他移动电光,还要照着她好看的两个脚下楼去时,却见她对着自己走过来了:“怎么样呀,知道需要检查哪些安全事项么?”

禾小苗如实摇着头,表示还不知道的。

于是她走在前面带路,在整个车间转悠起来,一一讲述火灾的易发生点,与火灾对一个公司的危害性及处理方式。他们检查了二楼来到三楼,然后再从这个后边的梯道口出来,准备再去一楼看。这时候,站在梯道口边的她不动了,说自己就住在这个房间里。

对于她就住在这个房间里,禾小苗在进厂后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听到的第一句非工作用语,就是“我们厂的二老板太不要脸,与办公室女文员的不正当关系,也敢对全厂人公开?”也就是说,他不仅知道她住在这个三楼的梯道边,也知道二老板住在二楼的梯道边。他俩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当下班后把两个梯道的闸门上了锁,就跟住在一个房间没了区别。

天啦,这一男一女,老牛嫩草,太过分了?

禾小苗不敢多想这件事,只是有人说起来时,才努力地认为他们之间应该没问题。还争辩说,他们没有机会出问题。理由是麦姐年纪小,二老板的年龄大,犯不着有这种不正当关系。再是二老板有老婆,那匹母老虎经常从香港过来,会监督检查一切的。三是二老板只有白天在厂里停留,晚上都过了香港,就算有歪念头,也没有时间和空间。

可禾小苗又总是纠结这个二老板,纠结他在这里停留的白天时间。当二老板在厂里午休时,他都要破例上车间“巡逻”,察看他那个从不关门、从不脱衣、总是侧身躺睡的房间。当然他也察看麦姐的房间。发现她的房间刚好相反,都是从来不开门的,宁静守处,安之若素。可尽管如此,有时候拉货的车子来了,明明麦姐说了不用管它,他又还要直奔二老板房间“报告情况”。且一有机会,他都要替二老板关门,并借机察看房间的天花板上有无裂缝,有无那种滑溜的鼠路痕迹。在所有事实指向他们没有不正当关系时,禾小苗暗暗做出决定说,要找个机会与她接近,进一步了解她的心身情况。如果她真的跟二老板毫无关系,又还是一个黄花小妹子时,就跟她谈那种至纯的爱!

于是当禾小苗想到这里时,不由地抬高目光,搭在了二楼办公室的窗玻璃上。也就在这时候,这块窗玻璃推开来了,是麦姐的头和手伸了出来,向他摇着:“谢谢你呀小禾,老板说这些方糖的质量很好。我就说了,是你的功劳!”

可没想到的是,禾小苗却吓得跳了起来,好久了才回应一下摇手的动作,立即坐进门卫室里擦汗。连续地擦,对着镜子傻傻地擦,擦出一种跟自己说话一样的声音来:“禾小苗呀禾小苗,你这个竹书山的放牛娃,不就是想要看她的么?怎么在看到她之后,又变得这么怕她了呢?”

这让他明白了一件事,自己还没到做好与她谈纯爱的准备工作。便警告说:“你呀要大胆一些,要认为自己很有出息。不要以为她是办公室文员、当官的人,就不敢追她了。要知道癞蛤蟆,本来就是吃天鹅肉的!”

可禾小苗要与麦姐谈纯爱的想法,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与大家熟识了,也认识了更多的老乡,又发现这些老乡中有一批喜欢唱歌跳舞的人,就与大家组成一个舞蹈队,专门在业余时间跳舞。

就把要跟她谈纯爱的事,扔到后脑勺后面去了。


跟二老板成为好朋友

只是没想到的是,二老板是个文娱活动的发烧友。

他唱歌一流,跳舞一绝,一个羽毛球拍到他手里后,就算盲打,也能将对手击败于三拍之内。

很快,禾小苗跟二老板成为好朋友。勤快又脑子好用的他,利用休息时间,将后面空地搭建出一个棚子后,又用水泥钢筋灌制出多套健身器材,供大伙开展健身活动。

一段时间后,禾小苗又把大头薯从东莞拉了过后,相继在厂里成立起“新时代文艺队”“新时代羽毛球队”“新时代健身队”等。以公司名义,在工业区内开展交流活动。

八月十五中秋节到了,大老板和二老板全家都从香港过来,参加公司的文艺晚会。在各部门队组表演了简单节目后,作为整台晚会的主持人,麦姐兴奋地大喊起来:“下面请禾小苗上台,给我们表演他独创的迷人舞蹈!”

本次晚会,禾小苗没有报个人舞蹈节目,认为那只是自慰用的,不能登这种大雅之堂。于是,在下面忙上忙下的他,一有空时就下意识地扭动身子,过一会舞瘾。不想这些好看的动作,总被麦姐装在眼里,便见缝插针,给出这样一个机会。

禾小苗一听睁大眼睛,连连挥手:“不呀不,好麦姐,我还不会跳舞的。”

“不不不,你会跳舞,你最会跳舞了!你跳出来的好一些舞蹈,连我都只觉得好看,不理解那些多彩的内容!”麦姐把双手长长地延伸,就将他拉到灯光聚集的台子中央!

“可是我,确实没有跳过舞的呀?”禾小苗还是把头扭向工友,试图求得大家的援助。

打开胸襟的麦姐也站到了舞台中央,激情地说:“告诉大家,自从他当了门卫后,只要是轮到上晚班,都是在这里跳舞的。我也都是每个晚上下班后,站在上面的窗口看,只是没有告诉他!”

这样一个嘣嚓嚓的舞台,又这样一个嘣嚓嚓的时代,禾小苗确实是忍耐不住了。将身子小小移动几下后,就已经在舞动起来了!

麦姐的语言扇动性又强,台下大伙的掌声又足,当音箱的节奏突然加强时,禾小苗就变成一个巨大变化的音符,随着灯光,激扬起来!

他跳的舞蹈都是自创的,都来自自己做工的工作场景,来自看到和想到的艺术映像。看着看着,大家就用掌声替换了音乐!

大头薯和禾小苗是狼狈关系,同年出生,一同读书,一同做坏事和好事,又同时没读完初中跑出来打工。这时候的大头薯发了疯,走上台来拉就拉住禾小苗大声喊:“拍拖舞,拍拖舞,让我们来跳那个最好看的拍拖舞!”

原来他们俩还独创了一个男女间谈恋爱用的“拍拖舞”,包含了拉手、拥抱、亲嘴等动作,受到太多人的喜爱和点赞。禾小苗这一路坐车下来,就是利用跳这个舞,得到了足够的车费。

禾小苗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三下两下转换动作后,就和大头薯对上阵脚,扭出一套别开生面的“拍拖”动作来。

笑得快要岔气的麦姐,无论怎样按压着衣服,好看小奶子总在放肆地颤动着。

“了不起呀小帅哥,真的是太了不起了!今晚上我们要把这些最好最多的掌声,送给我们这位亲爱的门卫小帅哥!”

直到晚会结束时,麦姐还没有从禾小苗的舞蹈中分离出来。


这回肯定走大运了

“一个年纪不大的打工仔,从不挑选公司安排的工作,且能做到做一行爱一行。特别是他热爱工作的同时更爱生活,总是把各种辛苦的工作场景,改编成愉悦的舞蹈艺术,给世界增添着积极向上的正能量。确实值得大家学习,应该在全工业区内积极提倡!”

这是麦姐第二天反馈给禾小苗的来自工业区共青团委的信息。麦姐还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工业区团委的领导准备征求各公司意见,要在年底召开一次联欢晚会,让他去介绍工作心得,表演自编的工作舞蹈!

这个时候是晚上,地点在门卫室门口。麦姐一边说话时,一边又对着袖珍镜子抹口红。淡淡抹着,抹出一种青春活力的最好看颜色。

麦姐是从外面进来的,说完话又要上办公室去。可才走了两步又回转头来,用两只水晶似的眼睛,荡着禾小苗的脸:“等一会大家下了班,你可以抽时间休息一会么?”

禾小苗立即立即反问自己:“她这是在约我玩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说着他喜笑颜开地伸出手,来了一个清脆的敬礼:“当然有!我有大把的休息时间!”

“我是说,你可以跟我出去玩一会么?不远的,就在公司的周围!”麦姐放大了声音说。

禾小苗用一个点头的动作,十分肯定地答应着。

可他还是跟大头薯说好这件事,让他下班后替自己顶一个小时。

大头薯的眼睛明亮起来了,利用双手捅一下他的腰:“死骚牯子苗,这回肯定走大运了!”

“我正要找个机会,跟她好好地学讲广州话。它的广州话,跟二老板的香港话一样好听!”禾小苗自言自语地说。

“我是说你要走大桃花运了,是她拿菜来切你的刀!”大头薯又将他捅一回。

禾小苗当然明白大头薯的话意。可一想起她跟二老板那种说不清的关系时,就立即叹气地摇头:“要是她能至纯至洁,该多好呀!”

“可要是按我的想法,就算她跟老板有那种不正当关系,你也不要管。只管她是否喜欢你,你也是否喜欢她就行了!”大头薯试图做他的工作。

“问题就出在这里呀,要是她跟二老板有那种不正当关系时,我就不会喜欢她了?”禾小苗有些烦躁起来。

“等会你问她一下,不是一切都知道了?”


麦姐和禾小苗被警车带走

十点半到了,麦姐准时下来了。

她眼亮亮看着禾小苗时,就抢过他手上的钥匙,要将大小门一起锁上。

也正在这时候,大头薯急冲冲赶了过来:“别别别,别锁门,我这不是来了么!”

禾小苗把大头薯的来意告诉麦姐后,就把钥匙交给了大头薯。

大头薯一直躲在背后看他俩的行踪。见他俩确实进入工业区的中心广场后,又每隔十分钟,去看他们的进展情况。

他第一次看时,是麦姐递过钱,让禾小苗去超市买饮料和零食,然后两个人坐下来,面对面,愉快地喝着聊着天。

第二次看时,麦姐已坐过禾小苗的身边去了,四只脚并排着摇和晃,像四只活蹦乱跳的小兔。

可到了十一点后,就不见了他们俩?

“不见了就是藏起来了,藏起来了不是在‘嘣嚓嚓’就是在‘懵嚓嚓’了,就有好戏在后头了!”大头薯心痒地告诉自己。

也正在大头薯高兴坏了时,一辆鸣笛的警车开了过来,直接停到广场中心,从旁边的治安队,把还有泪痕的麦姐和禾小苗,一齐带上走了。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这警车,是女孩报警呼来的。”

这是大头薯从治安队得来的信息。


麦姐原是二老板千金

半个小时后,麦姐从派出所回来了,由同一辆警车送回来的。

而禾小苗等到第二天晚上才回到厂里,还是由二老板去派出所领的。

叫人不得其解的是,禾小苗还是照样在门卫室值班,还是照样唱歌跳舞打羽毛球,还是性情开朗地对生活充满阳光。

他一见了大头薯就笑起来,出手指着他的头:“错了我们都弄错了,麦姐跟二老板是父女关系!二老板当年是一名来自广州的知青,从这里偷渡去了香港的。直到两年前过来办厂后,才将她从广州带了过来!”

“这不是更好了嘛!你可以找她谈纯爱了!”大头薯一听跳了起来。

可禾小苗却目光滞呆看着大头薯:“看见你表哥了,那个‘懵嚓嚓’提录音机的‘街痞佬’。在派出所关着,还断了一个腿?”

“不可能呀,听说他做了大老板,早发达了?”大头薯惊愕得暴跳起来。

“不会错的。我们拨身过时,是他先认出了我,跟我打起招呼的。”禾小苗说。

“为什么呢?”大头薯问。

“我也没问他。所以我在想,我们过去的一些行为和习惯,应该是可以修正的?”禾小苗说。

“我们没什么不好的行为和习惯呀?”大头薯说。

“譬如那个《恋爱舞》中的一些动作,就有失雅观,不要再保留了!”禾小苗淡淡地笑一下。

大头薯关心的,还是他昨晚上犯了什么事。追问他:“昨晚上你都把我吓死了,说实话,你们出了什么事?”

禾小苗抬头看上空的天,见一轮更加圆润的月,正向这边走来时,就用手指敲他的头。“我还想要问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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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黄元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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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春风妙语
  • 2023-09-06 10:5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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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9-04 13: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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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昆阳森林
  • 2023-09-04 13: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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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黄元罗
  • 2023-09-04 11:5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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