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一个人生活。书城和星巴克是我最常去的地方。而在书城的一楼,就是一家星巴克。买了书以后,我会到星巴克里小坐一会,点上一杯卡布奇诺。然后,翻看我从书城里买的新书。
新书的香味,咖啡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空气里是种淡淡的愉悦和寂寞。
有时我会带上手提电脑,直接去星巴克。在网络上游荡的时候,心灵很自由。电脑上播放着我喜欢的歌曲。没有音乐的世界无法想像。
喜欢阿桑的所有歌曲。阿桑的中低音纯净得如一片蔚蓝的海水,波浪一声声轻轻拍打,忧伤和难过的感觉悄然涌上心头。阿桑的声音寂寞得如深山里一朵花开,绝望和残忍能把灵魂撕裂。听阿桑的歌,心里总是又温暖,又潮湿。
我的灵感总会在歌声中来临。我在键盘上轻轻敲击,一些美丽的文字就这样流淌出来,带着韵律和色彩,带着情愫和欲望。很多的时候,我的文字会把一些人感动到想哭。
我只是帮他们完成了一次内心的倾诉。
在深圳待久了,总是渴望远行。
我想起我第一次坐飞机。飞机在机场上飞快地滑翔,我的头略微有些晕眩。在飞机蓦然离地冲天的一刹那,似乎感觉整个的灵魂,也冲上了无尽的天宇。
当飞机在万米高空稳稳飞行时,我的脑海里总是不停地幻想一个画面:飞机突然发生故障,迅速坠落,所有的乘客恐惧地大声尖叫。我带着微笑,默默取出手机,给我最爱的那个女孩,发出最后一条短信:我在天堂,继续爱你。
可是那个画面仅仅是在脑海中演绎。而我那时,也没有我所爱的女孩。
飞机安全降落,我走出机舱,外面的寒风刮进我的脖子。我抬头望了一眼黑夜的天空,寻找我那还未落地的灵魂。
那次是去无锡参加一个大学同学的婚礼。
婚礼上,新郎向新娘表白说:我从高中起,就在外地读书,然后一直四处漂泊,一路寻找我所爱的女孩。终于有一天,我找到了你。
背景音乐的声音逐渐放大,显得深情而忧伤。新娘泪流满面。作为伴郎的我,也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我祝他们幸福。然后,我背起行囊,开始我下一站旅行。
我不知道下一站等待我的是什么,我只是想不停地旅行下去。
想起范冰冰主演的一部电影,《观音山》。三个年轻人,站在一列火车上。火车风驰电掣地往黑暗的前方奔驰,呼啸的风漫过他们的头发和衣服。他们在风里大声地尖叫呐喊。他们不知道他们要去往何方。铁轨无尽地延伸,人生也无尽地延伸。
那一刻,我感觉到生命的美好。
我在苏州一个大学同学那里做短暂的停留。他一个人蜗居在一间6平米的出租房里。房间里凌乱地摆放着杂物。看到那个情景,我感觉很心酸。原来生活是这样的不容易。
我跟他谈起我们的大学时代,谈起那一个个早已远去的熟悉而陌生的人。
那时我们还无忧无虑,肆意地浪费着每一个白天和夜晚。一座校园里,回荡着我们青春的笑声。还有那低低的哭泣声。
而一转眼,我们就各奔东西,在各自的生活里,起起落落,浮浮沉沉。
从苏州到上海,然后乘飞机返回深圳,回到岗厦。
生活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改变。我还是会经常一个人到星巴克去,坐在那里,点上一杯咖啡,看书,上网,听音乐,看电影,写字。
一个朋友推荐我上了一个文学论坛。很快我就喜欢上了这个论坛。这是深圳一群喜欢文学的人,集资创办的一个公益的文学论坛。他们还创办了一份杂志,免费发送。
这个论坛聚集了一批有才华的人。他们未曾谋面,但相互吸引。他们散落在深圳各个角落,在冷酷的现实里,写着温暖的文字。
我把自己的文字也发了上去。但是从不回帖、跟帖。
我在他们中间,也游离在他们之外。
梦瑶出现的时候,是一个夏日的午后。
长长的秀发,洁白的裙子,清丽的面容,甜美的微笑。如柳条一般轻柔,如流水一般清丽,如玉石一般温婉。
她不是江南女子,可是我感觉,她比江南女子还纯粹。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在心里想:这是水边的阿狄丽娜吗?
很多年前的一个秋天的傍晚,23岁的理查德·克莱德曼在塞纳河岸边散步。晚霞映照着埃菲尔铁塔,秋风把法国梧桐树吹的沙沙响。风光怡人。忽然,他看到一个长发的女孩,在河边半蹲着,洗着纱布,动作优雅,姿势美妙,神情专注。女孩清丽脱俗的气质,在秋日的黄昏里,与大自然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克莱德曼惊呆了,然后他立即谱写下了那首优美的《水边的阿狄丽娜》。
我们去了一家咖啡厅。咖啡厅靠窗的座位已经满了,我们选了一个中间的位置。光线稍微有点暗淡。服务生问我们点什么咖啡。
我说,卡布奇诺。
然后我问梦瑶,你要什么?
梦瑶说,卡布奇诺。
我笑了笑,对服务生说,两杯卡布奇诺。
我们安静地聊天。聊天的方式是我喜欢的。很随意,没有固定的主题。这样更好,可以保持心灵的自由和愉悦。
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聊天,尤其是跟一个美丽的女孩。在咖啡气息营造的氛围里,我一度有种把所有的心声都倾诉的渴望。
人与人之间,有时存在着某种无法言说的联系,内心潜藏的很多欲望和梦想,会被这种联系一点点的激发出来。最后,成为生命继续下去的最大的理由。
梦瑶忽然说,你听,这是什么曲子?
我这才留意到,原来咖啡厅里播放了一首新的曲子,是我们共同喜欢的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秋日的私语》。
那一刻,因为恍惚间听到关于生命的某种神秘的启示,因为感觉到生活可能会出现某种意想不到的改变,我突然间沉默下来,低头啜了一下咖啡,内心里似乎感觉到我此刻坐在了一列风驰电掣的火车上,呼啸的风一阵阵地漫过去,无止无尽。这是生命又一次的出发和重生。
在一瞬间,我想起了我在飞机上幻想的那个画面,想起了那条未曾发出的短信:我在天堂,继续爱你。
是的,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