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深圳
1996年6月的一个夜晚,深圳市南山区赤湾港灯火阑珊。
那一天,我们几个老乡下班了,到大黄家楼顶上吹风,他家正面对大海,那夜月亮正圆,天气晴朗,站在六楼顶上,放眼望去,瓦蓝瓦蓝的赤湾港灯火一片,这个繁忙的货运码头,白天汽笛声声,机器轰隆,今天夜里格外安静。海风习习,海上灯火阑珊。这宁静的夜码头啊,多像我乡下星星闪烁的夜空,美丽极了,诱人极了。这时,不知是谁提议,到海上行船吹风,于是,大家都一致赞同。
大黄,小黄,阿骆,阿骆的两个读小学的儿子,我们一行六人,向海上进发。大黄是这里的航标员,专门看护蛇口港到赤湾港一带航标灯,退伍军人转业,十多年工作经历。小黄,大黄的弟弟,在海上漂泊也有一年多时间,会开机动船。所以,我们几个根本不担心有什么意外发生。
蓝蓝的夜,凉爽的风,我们愉快的乘坐小机动船,在夜色下码头海面上穿梭,心情就像是海里一条欢快的鱼在游荡。风平浪静,机动船轻快的载着我们在海面飞驰,四周一艘艘抛锚歇息的渔船、船货,都被我们一一抛在身后,我们向远处准备进港的大货轮进发。一艘小船在夜海中行进,就像是飞翔在广阔的蓝天,又多像是一弯月亮,巡视在星星和白云之间,我们流连忘返。一个多小时很快过去了,天色暗下去了,大家都没有返航之意,人人兴头十足。我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一会儿大声呼喊,任海风吹拂着我的面颊,张开两手仿佛要把这温柔的大海抱住。大家都在兴奋之中,一天的工作劳累,此时消失殆尽。
大黄在下海前,就告诫小黄千万不要越界了,越界了会当作“逃港”人员抓起来遣返的。
小黄掌舵,大家正在兴头之时,突然,一只橡皮艇飞奔而来,两名解放军战士对我们发出警告,前面就是香港了,要我们往回开。小黄赶紧调头。船在暗夜里前行,行了不知多久,渔船越来越少,海水越来越暗,突然,一只巨大的探照灯从黑暗扫射过来,接着又一只扫射过来,一只潜伏的香港海警船,像一只浮起的黑色大甲鱼,向我们扑来,巨大的冲击力掀起一阵阵大浪,我们的小船在风浪里颠簸。大黄这时才觉醒,尖叫,是香港海警船,可是,容不得我们多想,他们迅速压过来,把我们的锚绳子系在海警船上。我们六人全部被带上了海警船 ,隔离在一个个小房间里。只感觉船在前行,也没有人来问我们。不知过了多久,先是一个年老的海警问什么,我也听不懂,把我身上搜了一遍。后来是一个年轻的,讲普通话,我都如实的回答了他。我们几个都是隔离着,大家身上什么也没有搜着什么,没有一个人带身份证,也没有一分钱。都穿短袖短裤,阿骆的两儿子还是打着赤膊上船的。
我心里很慌。我之前听大黄说过,“逃港”的抓了,是要遣返的,还要送到樟木头。当然这些,也没有去证实。心里很害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到了哪里,我们又被送到一只大船上。当我们下大船后,六个人都回到了小船上,回过头一望,身后就是赤湾港,再向高处的大船上望去,我看到大船夹板上站满了人,他们一个个向我们挥手道别,我明白了是这个中国进港船把我们带回了赤湾港。
我的眼眶湿润的,泪水流了出来,我看大家,大家都一样情绪激动,感动的泪水一滴一滴洒在苦涩的海水里。我们不由自主举起双手,向高处上的满船上的同胞挥手致谢,再致谢。 赤湾港啊,一次夜航差点酿成一场错误,短短的几个小时,仿佛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一次海上游玩,差点变成一次“逃港”事件,好在事实证实了是一次误闯误入。1996年,难忘的一次海上航行,有惊无险,1996年,难忘的一次海上航行终于化险为夷。
一株盛开的康乃馨
十九年过去,回想起来历历在目。
那是2002年。我在深圳市宝安一家大型药店当工作,一天,有位叫晓晓的女店员问我,有没有康乃馨卖,我笑了,还打趣她说:“康乃馨当然有卖,‘春归幽谷始成丛,地面纷敷浅浅红’。宋朝王安石诗咏的就是康乃馨!千年前就有,有红色、粉色、白色,不过在花店。”
她急了,说:“不是开玩笑的,有顾客要买”。
我赶忙和晓晓来到顾客的面前,那是位年轻漂亮的妈妈,俊俏得惹后生爱怜。我至今还记得她那不动声色的笑模样,笑面含春威仪不露。她告诉我说,“我要买的是一种中成药,治疗妇科炎症,全称叫康乃馨抗宫炎片”。我很清楚,全店中西成药加中药饮片,二千六百多种。我告诉她,没有这个药。也是这一天,康乃馨深入了我的脑海,一朵美丽的花,老是闪现在眼前。
康乃馨也叫石竹花,在中国大地上,它原是一种很普通的花,它的出名,是因为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美国首次出版母亲节邮票,邮票选用了一幅著名的油画,一位漂亮的母亲深情地嗅着一株康乃馨,并在母亲节这天发行。于是从那时起,康乃馨就成了母亲节的节花,也是从那时起,康乃馨——石竹花在世界香起来了。康乃馨成了普天之下,儿女献给母亲妈妈不可缺少的礼物。
自此石竹花,洋名康乃馨,药名康乃馨抗宫炎片组成了必然的联系。与美丽、两性和谐组成了必然的联系。由于职业的关系,我始终没有忘记那位给我们带来康乃馨的漂亮妈妈。
按照那位妈妈提供的详情,我很快联系到厂家,把康乃馨摆到了药店货架上。我认真地阅读说明书,总结出康乃馨的特点,并将我所知道的康乃馨花知识,结合起来给全店员工加餐,趣味与知识相结合,慈爱、尊重、和谐与美好相连,很快大家都对康乃馨留下了美好深刻的印象。
就在康乃馨上柜十几天后,我再一次在店里,见到了她。我告诉她,康乃馨现在店里有货了。她笑了,笑很开朗、很幸福。白净透着红苹果气息的脸上,两个小而浅的酒窝,焕发出阵阵红润,淡淡的女性的芳香,带着美丽中的一种羞涩 ------她说早买到了,现在不需要了。
她走出店门时,我久久地望着她,望着这年轻的妈妈的后影,高挑的身段,浑圆结实的臀部,时上时下晃动在我的眼前,消失在我的视线。她多么健康,多么美好!她的形象留在了我的心里!像一株盛开的康乃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