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天上下班必经的路上,有一些小小的野花,开得热烈而喜庆。我的目光常常被它们吸引,心灵常常被它们打动。天气转凉之后,我近来每天中午都回来,休息是一个原因,其次就是为了多看那些野花几眼。
罗租村委建在高处,那里一个篮球场,正对着原来的黄峰岭工业大道。篮球场周围是铁栏杆,不知经过了多久,整面铁栏杆上都被五爪金龙缠绕着,像立着一面绿墙,这两个月,整面墙上布满紫色的喇叭花,特别是早上,花墙鲜艳夺目。
五爪金龙,这种外来植物的生命力特别顽强,不仅长得迅猛,开花也有扑天盖地的气势,在那花墙下面,有一排小店,其中一家,名为“蒸好包子”。有一段时间,我天天早上在那里买馒头和包子,突然一天,我的目光被那上面的花给惊到了。在那里徘徊良久,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仰头给花拍照,怕人家笑。后来,看到工厂的同事,上了夜班回来的时候,经过那里,在马路对面就停下来拍那一面花墙,原来并不是我一个人注意到了它们的美。
因为修13号地铁,原来的黄峰岭工业大道被铁丝网围起来了。在与同辉路交汇处,铁丝网里面,一堆土倒在水泥路面上,经过夏天和秋天的阳光雨露,那里长满了各种植物,尤其是含羞草如同人种植的一般,成片生长,现在含羞草开满了花,那些小小的深红色的花朵,绣球似的,有些随着枝叶依附在铁丝网上,像一张张小小的笑脸,迎着人的目光。又像一个个初生的娃娃,在窗口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在往工厂走的路边,有一小块路边原先是人工种植了草皮,可是,现在那些草皮都被别的植物遮蔽了,长得高大的有白花鬼针草,这一大家子,随处可见,一年四季不知疲倦地开花结果,且不说它。
吸引我的有三种藤本植物,三者有相同之处,那就是叶子都是心形的,花朵都是喇叭形的,花朵的大小也相近。不同之处有花的颜色和开花的时间,霸占地盘最多的一种是白天开花的篱栏网,花是明黄色,太阳越大开得越欢,路边尘土飞扬,可是那些小花朵上一尘不染,不知道它们是不是自带吹灰功能?
我在中午经过时,总要蹲下来看看它们。我想不通它们的繁殖方式,有几处干净的草皮上,就只孤零零地栖着一朵小黄花,我以为是别人摘了丢弃的,可当我蹲下来观察,却发现它有根扎在草地下面,整个植株匍匐在地,而且总长度不超过五厘米,这么小,却依旧精神抖擞地捧着一朵花。我不知道它是种子发芽长出来的,还是在不远处那一群里断开的枝条重新生根长成的,恍若奇迹。
在我蹲下来看它们时,有同事经过,会说,这有什么好看的呀,到处都是这样的野花。我一笑,问他,这花叫什么名字呀?他却窘然。这种叫做篱栏网的花,我只在石岩湖绿道,靠近麻布新村的别墅区看到过一次,那时,它们长在别人的菜园竹篱笆上,开得更是得意洋洋。我怀疑是那家人种植的。这一次,它们很突兀地出现在我每天上下班的路上,令我惊喜不已。
还有另外两种与篱栏网纠缠不清的藤本植物,都是傍晚开花,到早上就凋谢了,一种开深紫色花,一种淡紫色花,其中深紫色那种名为三裂叶薯,属常见野生植物。
而另一种却不知其名,识花君告诉我它叫壅菜,即空心菜,但我肯定它不是空心菜。它的花,开在叶腋长出来的一个像小船似的窝里,一朵花一只小船,像迷你版的帆船。我曾带回来一朵,放在书上,结果第二天,那花朵就萎了,且从小船上掉落下来。
在没有修地铁以前,这条路上行道树是小叶榕,它们结的果子,浓荫里,常常掉落一地,树上鸟儿啁啾不息。现在,这条路上,如果不低头,只剩下灰尘和烈日。幸好,这些毫不起眼的野花,从陌生的地方赶来,没有错过季节的厚爱,开出了属于自己的风采。也让我在枯燥单调的生活里,找到别人不认同的喜悦。
每天经过,看到它们,我就在心里一一喊它们的名字:篱栏网,三裂薯,含羞草。偶尔,有同事和我一起走,我就会告诉他们这些花的名字,这样他们也会多看这些小精灵几眼。
这些长在城市里的野花,没有人浇水施肥,却依旧生机勃勃,它们丝毫不嫌弃脚下的土地,把最美的花无私地奉献给陌生人。我爱它们,不仅仅是因为它们的美貌,还因为它们的精神,不等不靠,不怨不悔,只努力活着,开花结果。
或许它们不在乎我,或许它们懂得我的心意。管它呢,它们开着一天,我就看它们一天,爱它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