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对我来说,一直是一个温暖的憧憬,可是我的内心总是贪婪的,总觉得自己没有拥有所谓意义上的家,每每看到同学阖家欢乐,心中总是有些淡淡的忧伤,记忆中关于家人,也是些许的片段。
我从小生活在外婆家,母亲周末会来看望我,而父亲,几乎很少来。
在外婆家的时光还是很美好的,外婆每天早上都会起来给我做早餐,一碗猪油挂面或一碗糖水鸡蛋,每次吃着外婆给我煮的面条,心里总是暖暖的。
外公外婆有6个子女,他们一生勤劳善良,外公是家属区出了名的大善人,每每有乞讨者,外公就会嘱咐外婆要做一些饭菜给他们吃,结果变得很多乞讨者闻讯而来,最后外婆不得不抱怨说:“家里经济也不宽裕,还有那么多孩子要养,这种好事做不起啊”,结果外婆被外公一顿道德教育。
外公曾经做过村长,负责村里的杂事管理,因此电费也是外公收,当时外公家和邻居家同用一个电表,电费两家人一起平摊,为了节约用电,外公以身作则,家里晚上都不开灯,只点蜡烛,而邻居家依然灯火通明。
外公80岁的时候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外婆的脾气也日渐变差,经常吼骂外公,当时我不理解,如今我能理解外婆的不易。
外婆家的家具也日渐破旧,窗户也破了,外婆用透明胶贴补着破洞,除了妈妈会帮外婆家换置一点家具外,其他的子女无人关心,我常常在心里想:“等我赚钱了,我要帮外婆好好装修一下房子,还要买新家具”。
外公外婆家的子女和孙儿们,每周都会汇聚在外婆家,好不热闹,可是每次都是外婆一个人洗菜做饭,洗碗,妈妈和我偶尔会去帮忙,其他人都忙着聊天打趣,看着外婆日渐驼下的背,心里有些难受。
外公离开之后,外婆家冷清了不少,子女们孙儿们也回去比较少了,外婆常常说她一个人害怕,工作后,终于圆了我自己的心愿,把外婆和妈妈接来深圳玩了一段时间,好景不长,妈妈中风了。
70多岁的外婆说她可以照顾50岁的女儿,我的妈妈,由于深圳护理费太贵,我们不得不同意把母亲送回老家,弟弟工作忙,也不便于照顾,外婆毅然把母亲接过去,悉心照顾,一个70多岁,驼着背,头发苍白,皮包骨的老人照顾另一个50岁的老人。
我的内心一直是愧疚和歉意的,外婆这一生没享过福,年轻时照顾6个子女,年老时照顾外公带孙儿们,还要照顾中风的女儿。
当母亲给我电话的时候,外婆已经入土为安了,我怨母亲为啥不早点告诉我,母亲说外婆不想让我们担心。善良的外婆,辛苦的一生,她用她弱小的身躯抗下了这一家,她虽然弱小,但是非常坚韧,她任劳任怨,从不依靠别人。
外婆年轻时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在时间的长河里,抵御着各种礁石暗流,流水风干了稚嫩的肌肤,弯曲了笔直的脊柱,漂白了一头黑发,我从没听外婆感叹和抱怨过人生,仿佛她早知道生命如此,外婆,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任性自私一点。
我的母亲,印象里她总是孤独的,年轻时父亲因为做生意,早出晚归,甚至不归,她都是在牌桌上打发自己的时间,40岁她离婚了,此后更加肆无忌惮的在牌桌上消磨时间,50岁,她中风了,虽然康复了,但是一边的手脚都行动不便,她也不得不依靠拐杖走路,远离牌桌,今年她68岁了。
与父亲离婚28年,母亲一直单身,我会时常把她从老家接过来小住。
某日,下班回到家,一开门,发现家里没有开灯,窗外色彩斑斓的晚霞映入眼帘,此时才发现母亲独自坐在沙发上,旁边是她这18年一直在使用的拐杖。
落日余晖的美,映衬着母亲孤独落寞的身影,还有那支拐杖,中年失意的我,略略的感到一些忧伤,这些忧伤悄悄的游走到我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在我耳旁说:“你的晚年应该也会和你母亲一样孤独吧”。
对于母亲,我是爱恨交杂的,爱她爱我和我弟弟,恨她从小让我怨恨父亲,恨她让我一个人在外婆家长大......
所以“家”这个概念,一直是我心坎上的白月光,我知道拥有幸福的家庭是奢侈的,却极其渴望,也在努力争取,来到深圳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在努力,希望自己有个家,有个幸福的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