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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12月25日,南海之滨的深圳风和日丽。和往年一样,冬天还没有那么快降临,对每一个从外地来到这里的人,这个小渔村张开的双臂和它的天气一样温暖。
7天之前,32岁的彭正超和基建工程兵001部队的战友们在零下十多度的辽宁鞍山坐上驶往深圳的闷罐运兵车,开始了三千多公里的旅程。一路上,彭正超都在脱衣服。25日到达目的地,他的身上脱得只剩下一件薄薄的军衣外套、一件衬衣,和一条单军裤。甩掉了厚厚的冬衣让彭正超感觉身轻如燕,但也许正是这种过于放松的感觉,让他没有注意到深圳的绿草红花掩映之下坑坑洼洼的路面。在跳下转运行李的卡车时,他正好踩在一块坑洼不平的地面上,身体一刹那失去平衡,右腿磕到路边草丛里的一块大石。随即,一阵撕裂般的痛感从他的脚踝部位传来。他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生出一阵不祥的预感。果然,他的脚崴了,大石尖锐的棱角还在他的脚上划出了一道十多厘米长的口子。
在此之前,彭正超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完成与深圳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多年以后,在和后辈聊起初入深圳的故事时,彭正超都会提起这一细节——对并不擅长讲故事、也不认为自己有故事可讲的彭正超来说,这是他69年的人生经历中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幕。它就像是一道绕不开的回忆之门,要想打开封存在心中的深圳往事,必须从这里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