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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深圳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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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西乡:来深第一站

最早与西乡结缘的是我的表哥表姐。他们为摆脱在家乡的家庭窘况,1990年前便到了深圳宝安西乡,改革开放伟大设计师南巡谈话时,他们已经在西乡宝源第一工业区租了厂房,办了自己的塑胶丝印加工厂,完成了从打工者到创业老板的蜕变。用当时人们的话说,那时的塑胶丝印,就像是开着印钞机。他们很快改变了自已和家族的命运,不仅让家中那些曾经轻视和嘲笑他们的人刮目相看,还让那些人争相把自己的子女或者是亲戚的子女送到他们工厂打工。

1996年,我的初中刚毕业的瘦得像钓鱼竿的弟弟,和他同年的舅表弟一起,来到西乡,成为表哥表姐厂里的打工仔。对他们的父母而言,深圳宝安西乡,是能给他们带来好未来的地方。把孩子交给表哥表姐,放到深圳,那是一万万个放心。

我与西乡有缘,相会于千禧龙年。

2000年,我应在西乡办工厂的表哥表姐之邀,来深圳玩。在深圳落脚的第一站是西乡客运站。那时感觉就是一块落车的地。据说是我们安陆赵棚的老乡跑长途运输跑出的场子,后来专门跑长途客运,带着家乡人来深圳打工又载他们过年过节回家去。他们的大巴车一度成为家乡农村人改变命运的希望,开车的师傅,一度成为家乡人格外尊敬的人,他们心安理得接受乡亲们求告的好言语以及馈赠的小礼品。宝安大道修好后,这客运站移到路旁,有模有样地经营着。

表哥用他的摩托车接我。高大帅气的男式摩托车,轰轰地低吼,载着我们到表哥的住房“福中福”去。摩托车轰轰地低吼着,载我到路边荒草丛生的海边公路上兜风。一路飞驰着,带我去看被已经工业污染的(即如今大铲湾西湾红树林公园)去看泛着黄白泡沫的海浪。多年后,他们不断换车,雅阁、皇冠、凌志、汉兰达,宝马X5……但我仍然回忆坐着他的摩托宝马的日子,那段珍贵的情谊。

表哥表姐合开的工厂就在附近的宝源第一工业区。这里临近海湾,在没有填海的当年,印象中,是一直有咸咸的海风吹拂的。一栋栋四层的楼房被租为加工厂,还有专门的租给打工人住的一栋栋宿舍楼。他们的工厂楼编号是16号。

清晨,中午,傍晚,半夜,年轻的打工仔打工妹一队队从厂房里出来,如浪潮,似洪流,奔向不宽的小街。临街两层的一排小店面,有快餐早点供应,有专门租打电话的格子间,有寄信寄钱的邮政代发点。他们涌向宿舍楼,总是缺睡的他们,一沾上八人一间的架子铁床,一躺上黏黏的凉席就呼呼大睡。我非常清楚那些打工人的生活,我的亲弟弟,还有我其他的表哥表弟们,都是这样的打工人。

我随表哥表姐们去了世界之窗。一幅缩微立体世界图景惊艳了我的眼睛。去了大梅沙,生平第一次见了大海。海风,海浪,海水,海沙,我与大海如此亲近!

2002年,我来到西乡找工作,成为深圳清华实验学校的第一批老师中的一员。从初中语文教学到小学语文教学,从内地到特区,从公办到国有民办,我完成几大角色的转变。忘不了被郭云峰校长选中的由我命名的味源厅,忘不了紫烛斋,忘了攀上高高台阶才能到达的教学楼,忘不了对着马路的高大气派的高柱阔门。在这里,天南地北的老师们,怀揣梦想,踏出了改变自我、改善家庭境况的奋斗之路。

一晃二十一年过去了。清华实验已成为过去,现在更名为中澳实验学校。桃源居从最初的僻静楼区变成万人大社区,俨然一座城。当年在这里奉献汗水精力的二十多岁的青年们,现在已跨入不惑之年,让人慨叹时光之易逝。

西乡越变越好。宝源第一工业区不复存在了,现在矗立在这片土地上的是汇一城、西乡天虹等商住楼,西乡大道上绿树鲜花,大益广场变老,宝安大道贯穿而过,两边高楼林立。西乡码头变了样,臭水沟两边杨柳依依,水渐渐变清,大铲湾建了西湾公园,空中飞机,沿江高速上的车辆,还有高架上的地铁11号线,在这里织成了特色风景线。

2003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或许是受了同事们的影响吧,我在西乡海湾明珠楼盘供下一套104平方米的电梯房。当时房价只有三千多,首付两成,也就七万多,可是我还是没有这首付的钱。卖房的小姑娘说,可以无息借我几万。这样,只交了三万块,我便与西乡房建立了不可割舍的密切联系,供下了这套房。购房可入户口,这也最终让我彻底地留在了深圳。

到现在,亲朋好友还在说我当年多么明智地做了这个决定。于我而言,却是胆子大过了头,有些不正常。感谢西乡,如果说海湾明珠那套房子是我的家,那西乡是给我家的地方,我怎么能忘记它曾经的恩赐呢?想想当初买房是多么容易的事情啊,有谁会想到房价会涨到几万一平呢?

我只在西乡工作了一年。但是我的家,我的海湾明珠却让我时时回西乡。那时房子已出租,每次和妻子回来,在外面观望,便有继续努力工作的信心与力量。

2004年到2007年,我先后把房子租给了一个台湾女老板(她在这边办厂)和一个退休再创业的大校(他和他的公司来大铲湾炸礁)。这些都在《房奴之出租笔记》中有记录。那时租得真是便宜,一百多平米的电梯房,只租一千多每月。仍然减轻了我的供房压力。2008年,我们在海湾明珠住了一年。2009年,各种原因,促使我们卖掉这如今升值很快的电梯房。

我们离开了西乡,但西乡是我常回的地方,就像家一样。

我的弟弟还在这里,我的表亲们还在这里,他们从九十年代就在这里,待了好多年。宝源第一工业区没了,搬到桃源工业区,直到2014年厂房再涨租才移到东莞大岭山。他们和我一样,都很怀念西乡,怀念在西乡创业打拼的青春岁月。


2.福中福:楼顶风光

这是一个喜庆的名字。也得亏临近香港的深圳人才想得出来。刚来深圳的我觉得高大上,在四周还是四层低矮厂房的2000年,这个以福中福命名的商品房小区,楼高,气派,算得上是当时西乡镇比较高档的楼盘。办厂赚了点钱的表哥和表姐,两家各买了一套房,表姐家买在顶楼,七楼,送了很大面积的楼顶平台,表哥买在五楼还是六楼,忘记了,反正不是在顶上,为什么会忘记,毕竟距今已经二十多年了,如果你还不相信,唯一比较合理的理由那就是,我到表哥家的时间比到表姐家的时间要少得多。表姐当时当然已经结了婚,表姐夫是广西人,未婚前是表姐的上司,后来表姐开厂,又变成表姐夫的老板。他们有了一儿一女,家庭幸福。表姐夫那时双亲亡故,那边自然没人能来照料孙儿女;表姐的父母即我的姨父姨妈便从湖北老家过来照料外孙和外孙女。姨妈住表姐家,姨妈是妈妈的二姐,就像是自己的妈妈。2000年来深圳玩的时候,我便住在表姐家。

这是一个楼上楼结构的楼盘,恰似当时觉得洋气现在觉得俗气的福中福的名字。地下四层是商铺,是大超市,就叫福中福超市,为了招揽顾客,这超市有大手笔——其实当时很多超市就这么干(其实西乡镇那时我知道的也没有几家),就是提供好多辆走好多条线路的免费中巴,以超市为中心免费地把周边顾客(其实是打工仔打工妹居多)请到超市里消费。这些车的车身无一例外地印着超市的LOGO,红蓝相间的图纹,写着福中福几个大大的字。开车的司机慢悠悠转着方向盘,慢悠悠地开门关门,慢悠悠地走着再熟悉不过的路,慢悠悠地把人们兜来超市。超市里卖着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穿着印着福中福字样红体恤衫的女店员,穿着一色的牛仔裤,很神气的样子。她们比在工厂打工的工资还要高。她们有些是专门收钱的,被称为收银员;有些是向顾客推销兜售的,被称为导购员;有些不断往超市运货、出货,是不是也像工厂那样叫仓管员,就不得而知了。商场这四层有电梯,到了建在四层顶上平台的七八栋单独小楼,就没有电梯了,只有楼梯供人爬。这些小楼都只有三层。每栋之间有间隔,楼顶平台上还有花坛,种些花草树木。现在我已经完全忘记种了哪些花草树木,但是凭着二十多年的深圳旅居经验看,簕杜鹃肯定是有的,还有小棵的桂花树肯定也是有的,还有种芒果树的可能。在二十年前,这已经是很超前的,比内地要优越好多的。但放到现在,在中国,这已经很寻常了。

我们坐着电梯到四楼顶,然后找到那一小栋,爬三层楼到七楼,便来到了表姐家。姨父姨妈是热情好客的,这里已然成了亲戚们周末聚会的场所,我只不过是其新增的一员而已。表哥表姐白手起家办工厂,为他们打工的多是沾亲带故的乡亲们。大家互相帮衬,才有了他们的胜出。大家也没把自己当外人,表哥表姐那时真的还和气。

楼顶平台都贴了瓷砖,种了一两藤葡萄,还种了一棵辣椒树。对,你没看错,是辣椒树。这可把以湖北老家眼光把辣椒作当季蔬菜看待的我惊到了:这四季开花结果还能还多年存在的辣椒树,可比老家一岁便枯萎的辣椒菜要牛得多!葡萄长着绿晶晶状如珍珠的小果。海风爽爽地吹。天边的夕阳如大红气球。幸福漾在到深圳做客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脸上。表哥表姐的成功案例激励着他,诱惑着他,如强大的磁场吸引着他,促使他在两年后义无反顾地投入深圳的怀抱。哦,不,当时只能说是西乡的怀抱。

福中福很热闹。除了超市的叫卖,人来人往的喧哗,还有歌舞。超市经常组织活动,当时还有好多场露天的歌唱比赛,据说陈星他们就是这样出名的。“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把我的泪吹下……”如果你是个过来人,相信一定忘不了这样的旋律。当时我听的比较多的,还有杨钰莹的歌,据说她也是在深圳出名的。若干年后,已在深圳定居的我,还听到了陈楚生的“有没有人告诉我我很爱你”。而在2000年,表姐夫雅阁车里热放的歌曲,正是林志炫的《单身情歌》。

福中福地面商铺中,有很多卖石头的,有一家就叫奇石馆,刚好在电梯口附近。这也让初到深圳的我很好奇,这些石头也有人买吗?虽然早就从历史书上看到过古人们也热炒过寿山石之类的事迹,读过慈禧曾经拥有一块价值连城的“败家石”的典故,但也对这满屋子奇奇怪怪的大小石头充满疑惑,真的有人买吗?虽然好奇,可我也不怎么看,好像表哥表姐对此也没有多大兴趣。二十年后,看到徐东大哥满屋子地收藏石头,我才觉得当时是自己想错了的。

福中福到表哥表姐工厂有一段距离,没有顺风车坐,我也可以乘坐免费的超市大巴到工厂。只是工厂周边环境不怎么样,闹哄哄的,主要是厂房机器的轰鸣,还有刺鼻的天那水味道。那时人们是不怎么戴口罩的,要是像现在连上课讲话都要戴着口罩并且习以为常的话,估计打工的年轻人们也不会戴上口罩的,自由呼吸多重要,哪怕空气里味道怪怪的。

到现在,我还记得福中福的张医生。这当然也是姨夫姨妈带给我的熟人。以现在眼光看,就是私人诊所的私人医生。他也住在福中福。老人孩子小病小痛,他们都去找张医生。现在我想得脑壳痛也记不得张医生长什么样子,但是却依稀记得姨妈一家人当时经常在口里念叨那张医生。以至于到现在我想起福中福,仍然不自觉地想起张医生。我想,那一定是和姨妈一家人关系很好的人,一定是相貌和气宅心仁厚的好医生。那时的深圳(其实到现在为止)医疗系统并不算好,还比不上故乡省会城市武汉,乡里人遇着大病,都会去武汉,谁家要是有武汉的熟人,或者说认识武汉医院的教授,那是很荣幸的,是可以作为骄傲资本向村里人炫耀的。后来,姨妈一家人又认识了曾医生和小张医生,至今还开着一家医馆,不能不说他们与医生们很有缘分。也侧面说明,他们对于老人孩子健康的重视程度。

福中福作为我初到深圳的最有印象的记忆地,隐没了太多的往事。如今,热情好客的姨父和姨妈已经作古,表哥表姐他们也与我们渐行渐远,很多东西已然淡去,包括曾经的情感,我初来深圳的那份热情和纯真,那份对于深圳的好奇与新鲜感,也早就荡然无存。留在记忆风中的,是那时深圳的海风味道,是那时的芒果香荔枝香。

在以前的稚嫩文字中,我翻出了一篇,题为《楼顶风光》,写的就是表姐住福中福顶楼的情景,成文时是2003年,距今也快二十年了,选取其中几段文字,与读者分享:

楼顶空气好,视野开阔,春夏秋冬,晴天雨天,日升日落,随时随兴,站到楼顶就可以看到底下的群楼、远处的高楼,以及高楼外的淡淡山影,可以看那从宝安机场飞来的各式飞机,听它们嗡翁的轰鸣,欣赏天空多变的云彩,还可以吹着从附近海边涌过来的凉风,真是如临仙境,让人心旷神怡!

表姐搭了两个凉棚,葡萄藤和丝瓜藤爬满棚架。一年四季绿叶青蔓,绿阴宜人。它们在夏秋之际让我们饱享了丰收的喜悦:吃着那又酸又甜的大葡萄,望着棚架上挂满的细长丝瓜,品尝着用丝瓜做的美餐,那种喜悦无法形容!

姨父栽了一棵辣椒树。辣椒就那么几百、几千的结着,一年四季不会枯萎!一次栽种就像树一样几年乃至几十年的活着,开花结果,尽情奉献。姨妈撒下了一些野菜种子,像荆菜、荠菜之类的,鲜嫩嫩的,既好看,又能做成饭桌上的珍馐。他们还栽了一些香瓜。一个个小小的圆圆的香瓜,黄灿灿的,闻着香香的,吃着甜甜的。

五点半,天蒙蒙亮,我就爬到楼顶晨练,看日出。看!东方,从海边升起来了,一轮火红的太阳!丝丝温柔的光芒,染红了周边的云彩。欣赏这壮丽无边的美景,真是快哉!傍晚,我们把饭桌搬到楼顶,品尝二老精心做出来的晚餐,吹着海风,欣赏落日的余辉。品味人间的美景、美食、亲情,心中无比快慰!


3.桃源居:深圳清华实验学校

表哥表姐又到桃源居买了房。他们听说这里要办一所名校,清华实验学校,听说是清华大学派人过来办学(后来知道是清华大学附属中学和清华大学附属小学联合办学,也是与清华大学有关),为了孩子以后能上名校,投资房产是他们的选择。当时关于深圳的名人,我听到的有两个,一位是缪受良,一位是林良浩,可能是与自己的职业有关吧,自己是当教师的,就特别关注那些做教育的老板们。他们是做教育的,缪受良麾下的是富源文武学校(当年就叫这个名称,现在去掉文武二字,富源学校,是深圳宝安区民办学校的领头羊),林良浩旗下的是翻身实验学校(如今叫崛起教育集团)。关于他们发家致富的传奇故事,关注教育的人们津津乐道。我还知道当时宝安还有几所教师工资高的学校,一曰华茂实验学校,一曰石岩公学,一曰东方英文书院,还有中英公学等,当时可以说是民办学校的春天。当时的宝安可谓是大宝安,现在被分出去的光明区、龙华区,都属于宝安区,当时除了新安街道是区委区政府所在地,被称为街道,其余的西乡、福永、沙井、松岗、石岩、公明、光明、龙华、观澜,都被称作镇。如果上溯到解放前,深圳也是宝安的一部分。我是与西乡镇有缘,或者说与我有缘的表哥表姐他们与西乡镇有缘。这次,我又跟着他们来到了桃源居。

这次我又听到李爱君。又一个传奇的人物。她从房地产做起,建了几万人居住的桃源居。桃源居就是一座城,一座位于钟屋山边的城。一看见桃源居三个字,我就想起了陶渊明,想起了他的《桃花源记》,那种黄发垂髫都怡然自乐的世外美地,也许正是李爱君心中的梦想发源。一座城哪能没有学校?李爱君的大手笔就是请到了名校,要在这座城里办一所名校。这个效应是轰动的,很多老板纷纷动心,当然也包括像我表哥表姐这样的办加工厂的小老板。当年的桃源居房子,每平方仅为两千左右一平。被清华实验高名气高工资吸引过来的五湖四海的老师们,也纷纷加入了购房大军。一二十万就在桃源居买了一手房或者二手房,从校长到主任,再到有家底的教师。不得不说,李爱君创造了一种成功模式,一种房地产成功销售模式。

2002年8月,我有幸被电话召唤到南山高新科技园区的一间大酒店里,这是清华实验招聘教师的地方。当时,从宝安区进入南山区没有那么容易,要过关,什么关?南头关。原来,所谓特区,其实当年是不包括宝安区的,关内四区才算,哪四区?南山、福田、罗湖、盐田。准确的说,主要是南山、福田和罗湖,南山是高新科技区,福田是深圳市政府所在地,罗湖连香港,那里也有个关,皇岗口岸,内地人到香港去,都要经过那里,要有港澳通行证才行。我的简历是表哥帮我投的,电话也是他帮忙接的,当时我还没有手机,他有,弟弟也有。弟弟用的手机是像小砖块一样的诺基亚,我到深圳应聘时,他就给了我。到现在我还记得那电话号码,13902644490。我坐着表姐的车——本田雅阁,他们家族最早买的新车,手里拿着厂里公关部门为我办好的通行证,来到了南头关。很气派的关,有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岗,只见一个士兵标准地敬礼,要求车内人员出示通行证,我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很快就被放行。

进了关,感觉两重天。关外楼房低矮,到处是四层楼的厂房和开阔地,还有发臭的水沟;关内绿色一片,到处是绿树繁花、高楼大厦,街道上干干净净。2000年来深圳玩的时候,我就给还是女朋友的妻子写过一封信,准确地说是学电脑时用电脑打印的一封信,在信里,我给她描述深南大道:路好宽好宽,至少有八车道,最与安陆不同的是,路的两边和中间都有很宽的绿化带,种着高大的榕树,还有各色的鲜花,连立交桥上都爬满绿色的藤蔓,开着繁茂的小花……

这里,真的要好好对送我去面试的表哥表姐表达感谢。当时怎么到达高新科技园,进了哪家酒店,全然不记得。只记得后面面试的情景。在候场时,我有缘碰见了我的老师,真的,广水师范教过我语言学的老师,还有她的老公——蒋小华老师,还有毕业于湖南师范大学的小付老师。轮到我时,我见到了黄诚校长和郭云峰副校长,当他们听到我清唱了自己编写的所谓歌曲《一年四季》之后,郭校长说有点日本民歌的味道。

之后,是等待。八月中下旬的一个电话,让已经回到湖北老家的我,不得不兴奋地再次乘坐绿皮火车来到深圳宝安西乡。这次是要在桃源居这所新办的学校工作了。工作前,要培训一个多星期,地点还是南山高新科技园。我和湖南特级教师谭振宪老师、浙江特级教师孙茂洲老师、湖北名师吴霓龙老师,还有湖北老乡扈拥军老师,广西一青年体育老师,分在一间宿舍。吃饭在清华研究生院餐厅和北大研究生院餐厅吃。在酒店会议厅听专家报告、讲座,级别特别高,当时的深圳市郭两位领导出席,教育部基础教育司的领导、清华大学的领导教授,还有上海师范大学卢家楣教授,清华大学附属小学窦桂梅老师等,都为我们新教师培训。每天清晨,爱运动谭老师动员我晨跑,晨跑时还碰见黄校长。当时,感觉深圳的天很蓝,但是天气多变,晴带雨伞,挡阳光兼挡雨,一会儿晴空烈日,一会儿骤雨来袭。

这个期间,比我早来西乡6年的弟弟,将他砖块一样的诺基亚手机借我用,包括手机号码13902644490也给了我。现在,类似这个号码的开头几个数字的号码使用者,都是地地道道老深圳了。这个期间,我生了一次病,那天在餐厅里吃了一个芋头菜,结果肚子疼得难受,我不得不到社区医院打点滴,谭老师还专门给我送来了饭菜。至于是谁送我去社区医院,有可能是扈老师,也有可能是蒋老师,现在记不清了。总之,感恩之心,不忘当年情。

开学时,学生先去军训一周。据说,新学校楼房教室都已经建好,但是还需要清扫。之后,我便住进了桃源居清华实验学校的教室宿舍楼。宿舍楼离食堂离教学楼有段距离,需要走过去,慢慢往山上走——教学楼建在山坡上,让我想起了老家建在山上的洑水中学。学校发了校服,发了工作牌。食堂后来用了我的建议(感谢郭校长选择)名叫味源厅,教师宿舍则用了另一位初中老师的建议叫紫烛斋。关于在学校里的事情,这里省略一万字。

周末可以自由活动。听说有部分老师,当时就在桃源居买了房。我没有什么积蓄,当时不敢想。但是蒋老师夫妇很有远见,果断地买了一套二手房,也不贵,十几万,每平方不到两千块。谭老师也买了。我周末去过他们家。

但这样的时间很少,我基本上都呆在学校园子里,早上还是早起,到山坡上的操场上跑几圈,还到单双杠上玩一下。傍晚散步时,还可以看见潘非凡老师和他的好友们一起走圈。

当时森林体育公园好像还没有建成,却也见识了桃源居的大,找同事的房子好像特别不容易。这个区哪个区,门牌号,颇幽深的感觉。当时,人人乐还没有,大超市没有,社区里的小卖部倒是有,价格还比较贵。老师们不得不打的去西乡镇西乡街那里去。

清华实验学校果然给桃源居带来了人气,后来,这里成了一座城,城里南腔北调,聚集五湖四海的人。社区活动搞起来了,大妈们的广场舞也有了,马虹老师的晶晶幼儿园也在这里,各种培训机构也进场了。各种绿化、儿童游乐设施建起来,森林体育公园建起来了,只是这时,我已经到了当时宝安区的偏僻地观澜镇去了。


4.桂花小学:桂花香飘在心上

相信每一个落寞过的人,都会记得最初接纳自己的地方。于来深圳的我而言,那便是观澜,再具体一点,那便是桂花小学。

2003年8月,当我接到时任观澜镇教研中心张玲主任的电话时,我是非常感动的。她说,我看到你的简历资料,觉得要给你一次机会,过来面试吧。

那时,我已经给好多学校寄了简历。从上一所学校的宿舍搬出来,我住进表哥工厂的工人宿舍。我那时的生活状态便是:每天和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衣的打工仔住一间被铁架子床占满三分之二的宿舍,和他们一起到工厂食堂吃缺少油水的菜和糙米饭,每天看着像各色海浪般的上班下班人潮,呆坐在老式的大部头台式电脑前打简历、打文章,打印好便到路边的邮局投递点,一份一份寄出去。表哥说,这打印纸挺贵的。我尝试手写简历,把每一个字写得像印出来的字体,以增加吸引审资料领导目光的分量……然而多数是徒劳。我曾经在工厂门口遇见两个自称是安徽蚌埠的女子,她们向我求救。我给了她们两百元钱,请她们吃路边店的快餐——因她们说自己来深圳找不到工作,饿了好几天。我便相信并伸出援助的手,从剩下的可怜的生活费中拿出一点,资助她们到车站坐车回家乡。

这就是那时的我,刚刚丢了工作,待在宝安区西乡镇一个叫宝源第一工业区的地方。

我去过好几所学校面试,松和小学说要聘用我,后来其主任打电话说,又暂时不缺老师了。已经八月下旬,满心指望这所公办小学的我不得不重新找工作。水田实验学校面试领导表示对我的面试表现很满意,留下我的毕业证说定我教初中语文,还说开学后再签合同。

这时候,我已认定自己要在这所石岩镇的民办学校继续深漂的日子,完全没想到还会有来自桂花飘香地方的温情邀请。这真的要感谢张玲主任那个温暖的电话。

到观澜教学研究中心统一面试结束,我和一批来自五湖四海的老师成为幸运儿,分配到九所公办小学任教。虽然仍是临聘教师,但是相较于学校独自招聘临聘教师,我们觉得格外正式的样子。我被分配到桂花小学。陈淦辉校长格外重视教研中心分配下来的老师,我便被委以重任,担任毕业班班主任兼语文教学兼语文科组长兼文学社负责兼广播站负责兼家长学校上课教师。

这个地方名字叫桂花,桂花路,桂花社区,桂花小学;这个地方也有桂花树,校园教学楼中庭种着桂花树,社区公园里也有桂花树,街路边也种着桂花树。虽然不像想象中的满园桂花香,却也是名副其实。也确实有桂花的小巧:校园很小,学生不多,每个年级才有两个班,五六百学生,教师也只有四十几个。师生只需坐在风雨厅里,就可以开全校大会,连板凳都省了,直接坐在干净的地板上。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我不断反思如何适应深圳小学的教学:以前教初中是一种做法,在内地教学是一种氛围模式,现在不同了,必须尽快转变,适应,关照沿海城市小学生的发展特点,找到适合的教学模式。这需要时间。好在,我仍然是一个人在这里奋斗,妻子带着两岁多的女儿还在老家。我即将在这所桂花飘香的学校开启我的新征程。好坏的结果很重要。它将决定我是继续留在深圳漂呢,还是打道回府,千里返乡,落叶归根。

我只身一人在深圳,妻女在老家。这便成为我在桂花小学第一个学年全心全意工作以及闲暇写写文字的最便利的条件。我与同时进入这间学校的江老师和方老师,在夜晚的球场上打篮球,在活动室打乒乓球,在办公室边改作业边听音乐。他们说要把不喝酒的我培养出来,最后发现我真不是那块料,于是作罢。我喜欢安静,喜欢看书,喜欢抄抄写写。那时,我就开始写写自己认为的诗歌,在《中国作家》网上刊出的《苦难的伊拉克》《你的眼睛》《给往日朋友》就是那时候写出来的,还有后来在建安小学校报及星星文学社刊物《建安少儿文学》上刊出的《致巴金》《受伤的树》等文字,也是那时候写出来的。周一升旗仪式及每天中午的广播,都是由我安排学生播放音乐。让她们朗读些小文章,播放一些校园歌曲。日子便在这些慢慢的音响中飘过去了。

方和江都教数学,他们分到了位于综合楼二楼(以前是教室)的一间大房间做宿舍。我分到的却是隔开的一小间,自己想周末炒菜,只能把煤气罐子连同炉灶放到过道里。和我共用过道的是一位年轻女老师。有天,她的房门钥匙忘在房内了,我用卡片帮忙戳开房门。结果却引来方和江一阵意味深长的笑。我没理会他们的无聊,我有做不完的自己的事情:语文科组的事情,家庭教育的事情,广播站的事情,毕业班的事情,语文教学的事情,还有自己写文字的事情。我必须为自己的前程奋斗,我非常清楚——找工作的不容易。

桂花村在桂花路观澜河边有个小公园,公园里有个新做的小广场。这年中秋节,村里就和桂花小学一起组织举办一场文艺晚会。学校就推荐我做主持人,和村里选出的一位女主持人一起,主持了那次并不太长的晚会。月明桂花香,热闹小广场。那里有我被人重视初露声音的舞台,一段难忘的记忆。

陈淦辉校长对临聘老师很客气,他爱人也是临聘老师。他曾对我说:“必须对老师好,老师才是一所学校的根本。”他很少听老师的课,但也会去听大的公开课。有人质疑他不管老师的教学,他说:“首先要信任老师啊,大家都是从老师过来的,谁喜欢领导有事没事去听课呀。”就连正式老师都说,校长他人很好的,对老师很宽容,没有管得那么严和细。所以,我们这些老师和这里的学生一样,都过得比较自由快乐。这也成为我自由写文字的一个有利的条件,也成为我日后温馨的回忆。2008年,我在《晶报》发表的《深圳的中秋 深情的月饼》中,特别感谢了陈校长和那里的老师、学生们。

陈玉青主任是老教师,管学校财务,学校一有活动,他就亲自下厨,为老师们煲特色肉汤喝。别看学校小,没有几个老师在学校吃午餐晚餐,但学校却特意请了厨工,每天按时为几位来自外省他乡的临聘老师做早中晚饭,饭菜也可口。解决了老师们吃住问题,老师们才能安心在这里工作。

桂花小学选址在一片洼地。据说,最先的教室和办公室都是铁皮房。老师们在铁皮房里办公,师生在铁皮房里上课。外表不好看,可是里面却很现代化,有空调,空间也不错。我去的时候,当然没有铁皮房,已经有了漂亮的四层教学大楼,学生不多,老师也不多,电脑室、电教室、舞蹈室、音乐室等功能室一应俱全。学校还附带办有幼儿园,这是那时宝安区小学常见的做法,幼儿园随小学一起办。学校的场地仍然开阔,塑胶跑道外的大块空地,荒草丛生。挨着教学楼和操场,还有一大块未开辟的地方,就被申请建了教师的宿舍楼,正在紧密施工中。

有幼儿园,又在建教师宿舍楼,我的心思就活络了:该考虑要不要把家属带过来了。这块散发着桂花香气的自由开阔地,不仅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们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教师,还吸引着他们的家属们。远在湖北老家的妻子和女儿,在我的召唤下,终于到来。

2004年暑假,我的大女儿(当时只有三岁)随爷爷奶奶到深圳来。临近开学,爷爷奶奶回老家,女儿便来到我身边。我带她上桂花幼儿园。孩子妈妈辞掉家乡银行的工作,于9月份来到我们身边,成了专职妈妈,正式成为来深居住者。没多久,我们住进了新宿舍楼,学校给我分的是一室一厅,配有厨房和卫生间。我们一家三口便在这里拥有稳定的寓所,开启新生活。妻子每天送女儿上幼儿园,买菜,做饭,我告别了在学校吃食堂的日子,成为有妻女陪伴的幸福男人。

学校院子里不仅有桂花树,还有芒果树。很大的青芒果长在树上,学校老师便对我们说,这个可以摘下来,放到米里熬熟了吃。妻子便摘了一两个,按他们说的做,果然就尝到美味的芒果肉了。女儿也喜欢。直至今日,妻子还跟我念叨,桂花小学芒果真香!芒果成熟,学校还为每位老师分发芒果。

我们那时没有自己的小车,学校里购买私家车的基本上都是正编老师。到观澜街上去要走很远,可是我们一点儿也不觉得累。从弯弯曲曲的小巷路插到观澜桥头,再走到观澜大道上,去国惠康超市,是妻子喜欢做的事情。我们到一个比较偏僻的煤气点换煤气,去观澜街上买衣服,从校门出来,从一座桥下走过,路过观澜河畔,路过桂花公园,走桂花路……每个周末,都要走出校园去添置物品。

妻子在家闲不住,想找工作。我上班,女儿上幼儿园,她在家无事可做。她也想为家庭增加点收入,找一份好工作,最好是在附近上班。可惜,附近并没有好的工厂,她从老家银行出来,想找体面的工作不容易。她到观澜街上大大小小的职介所去,被骗了三百元。这些不正规的职介所,做着拉人头的生意,骗了第一个,再由第一个去骗第二个,这样前一人便可以被退还所谓的入职服装费。妻子就是被一个相貌丑丑的女孩子骗去的,妻子不愿意去骗别人,交上的三百元就打了水漂。我去讨要,差不多要打架。那所谓的经理,一个瘦猴一样的男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说,你自愿交的,自己不愿意做的,我没有强迫你,别以为你是老师我就怕你!听人说,他们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劳动执法部门管不过来。

妻子没有放弃,又去找工作,在一条偏僻的到处排列小工厂的窄街路上,被飞驰而来的摩托车拉走了她的背包,她哭着喊:“我的身份证!我的身份证!”然而,那两个男人在摩托车上绝尘而去。

过了一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一个男声莫名其妙地说,身份证在国惠康存包处,密码是6728。我按照他说的,拿回了妻子的身份证、毕业证等证件,包里的钱和刚买的诺基亚手机则不见了。

女儿在幼儿园学会了排队,学会了说“老师好”,妻子却不满足于在这里长久待下去了,毕竟我仍是每月只有两三千块工资的代课教师。虽然,我在这里受到了优待,考核两年优秀,担任语文科组长,担任毕业班班主任,担任文学社负责老师,担任广播站站长,担任家长学校讲习老师。我向位于宝安区城区的建安小学寄了简历,于2005年8月成为建安小学的临聘老师。妻子也终于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到一家港资公司谋到了职位。奋斗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我们在深圳买了房,大女儿也在深圳读完了小学、初中、高中,如今在重庆一所211大学读大三。我们还有了一个三岁多的小公主。

转眼间,我离开观澜、离开桂花小学已经17年了。内心深处,我仍然记着那个当初接纳了我的地方,那所飘着浓浓桂花香的学校。


5.建安小学:新安,心安

还在桂花小学担任语文科组长的某一天,应该是我在桂花小学待的第四个学期的某一天。我在桂花小学亦师亦友的江生源老师对我说,走,我们一起去一所城区的学校看看。江老师担任数学科组长,刚好新安街道建安小学有一个面向全区的数学教研活动。当时的宝安区是大宝安。除了新安街道区政府所在地一个街道外,其余都叫镇,什么龙华镇、观澜镇、公明镇、石岩镇、沙井镇、松岗镇、西乡镇,从某种意义上看,这些都是乡镇。只有新安街道,才算是深圳关外的宝安城区。位于新安街道的建安小学,便自然成为江和我心中的城区学校了。

这一次去,对建安小学印象格外好。道旁大榕树枝繁叶茂,形成一条树洞似的街路,进入校门还有拱桥、池子,校园里的大树上还有学生们做的鸟屋,长长的青翠藤蔓从教学楼廊檐上垂下来,显得格外有诗意。江于是对我说,看看!这才叫城区的学校!

快放暑假时,我看到了建安小学的招聘教师公告,于是我就投了简历。后来,我知道,江也投了简历。被通知去面试的却只有我。可见,我是幸运的。

被通知面试的那一天,恰好是桂花小学的散学礼。我请了假,表姐从西乡开车过来,接我去建安小学面试。

我是最后一个到场的,朗读了课文,现场写了一篇作文。等待结果时,我看到了很多后来的同事,刘辉、宋雪、李兰霞、陆冰丹、熊美容、石明光等等。当然,我和他们都被聘上。虽然没有编制,但让我终于回归,离刚来深圳的西乡很近很近。算是转了一个圈,又回来了。我很珍惜这次机会。被安排负责五5班语文教学,担任副班主任,负责文学社,编辑学校的校报和文学社刊物《建安少儿文学》。工作量满满的。向杨贤斌主任(当时是德育处主任,现在是工会法人)请教,他有文学气质的温柔语言感染到我了,诗词对联张口就来。他教我指导学生写作,提出“有真实体验才有好作文”的主张;指导我用CorelDRAW编辑校报;开着学校的小巴车,带着我和学生们去采风,参加宝安区小学生文学社联合会的活动。王卡娜老师和我一起教五5班,她教数学,班主任,我教语文。学生也淘气,将墨水弄到英语老师衣服上,各种恶作剧。一个学期后,2006年,建安小学成为宝安区第一批旧校改造的学校之一。项冬老师接替王卡娜老师担任五5班班主任、教数学。四五六年级同学借校上课,到的是崛起实验学校。我继续负责星星文学社,每天下午四点,我们和学生一起乘大巴车回到建安小学放学,文学社同学继续在科学楼电教室,上文学指导课。我五岁的大女儿和她妈妈,也随我一起到了新安街道。孩子妈妈在表姐帮助下,进了一家港资工厂上班,女儿在学校附近的宝乐幼儿园继续读中班,接送都乘校车,由在表姐家帮忙的我母亲(孩子奶奶)负责送上车、接回家。相对没有多少杂事的我,正好将时间精力放到建安小学校报编辑和星星文学社的指导上,还有五5班的语文教学和副班主任工作。在建安小学校报上,我发表小篇章的散文,专门写建安小学的领导和老师们,《初识建安小学》《弦冰主任》《初识黎校长》《我校的名人》《最实在的人》《东燕主任小记》《两位叶老师》等,还有《受伤的树》《纪念巴金》等新诗和古诗,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有这样的胆量。在文学社社刊《建安少儿文学》上,我也和学生一起发表小诗、散文等。当时,林苒老师(现在是灵芝小学副校长)也支持文学社,她当时已经出版了自己的诗集《旧红》《月牙如梳》,已经是深圳市作家协会会员,她将自己的小说作品等也放到《建安少儿文学》上发表。

这是一段忙碌的日子,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学校也为我配了专门的电脑,编辑校报。当时编辑校报,那真是编辑,除了组稿、选稿、改稿,还要负责在电脑上排好版面,文图搭配,然后才是交给印刷公司去印刷,每期印上两千份左右,每位学生发一份,还有老师们的,还有留存宣传的。当时,各个学校都这么做,每个学校都有自己的校报。有文学社的,还有文学社的期刊。当然,这些都是校园内刊,不对外的。2005年,深圳市校园杂志评选,建安小学的校报获得三等奖,《建安少儿文学》获得一等奖。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文学社和校报社刊上耗费了大量时间,用于教学的时间就受到了限制。五5班的语文教学没有很突出,或者说,不能像在桂花小学担任毕业班语文教学和语文科组长那样,突出个人专业能力。人们记住的就是,这家伙带文学社还不错,编的校报社刊还过得去。

2006年9月,建安小学四五六年级又到宝安小学借教室上课,我被安排担任四3班的班主任,教语文,同时兼带文学社,还有编辑校报。虽然学校也安排了叶国新老师、阮文香老师、李培生老师等辅助我带文学社,但主要负责上课和指导的还是我。2007年2月,回到建安小学新的教学楼上课。2009年7月,我在建安小学带的第一届毕业班志勤中队六3班,毕业。由于学校缺少语文老师,2009年9月到2011年7月,我连续两年,担任两个班的语文教学,五1班、五3班,四3班、四4班。继续担任文学社指导老师。2011年9月至2013年7月,班主任,送六2班拼搏中队毕业。2013年9月至2014年7月,班主任,送六2班快乐蚂蚁中队毕业。2014年9月至2017年7月,班主任,送六3班新苗中队毕业。2017年9月至2018年7月,三5班班主任,语文教学,一年。2018年9月至2019年7月,班主任,送走六1班远航中队。2019年8月底至2020年1月,到广西壮族自治区都安瑶族自治县百旺镇中心小学支教一个学期。2020年2月至2021年7月,六1班爱心中队语文(道法、书法)教学,星星文学社指导老师。2021年9月至2022年7月,五4班萤火虫中队语文(道法、书法)教学,星星文学社指导老师。2022年9月2023年7月,五2班星辰中队语文(道法、书法)教学,星星文学社指导老师。当然最近一两年,我还负责学校的宣传工作,编写公众号图文等。等于说,在建安小学又转了一个圈,从起点又回到起点。18年的光阴,在这里度过了。从林喜瑜校长招聘我们进建安小学,到后来黎娘献校长、赖香恒校长、谢冰校长,再到刘红梅校长、宋雪校长,十八个春秋,我都在建安,除了一个学期的支教(到都安县,也有个安字),我和我的家人,与新安街道,与建安小学,有着不可割舍的缘分。

安,真是一个好字。我出生在湖北孝感安陆,我的叔父名字中有个安字,我现在可能要在宝安区新安街道建安小学工作到退休,我与深圳有缘,我与安字更有缘。此心安处是吾乡。在三安之地,我很心安。


6.雅兰亭:暂栖楼顶作田翁

向往农家的菜园,迷恋泥土的清香,钟情绿色的蔬菜。住进高楼的我,渴望有一方自己的菜地。不要太大,一点点就足够。

所幸的是,我们有了这样的条件。倒腾两下房,我们购置的小房位于最顶层,楼顶的小天地有楼梯连着我家厨房——它属于我们的。五十多平米的露天楼顶,若肯利用,大有可为。

以前的主人在一隅砌了个大鱼池,通了自来水管,防水效果好,池底铺着鹅卵石,四周砖砌了近半米高的池墙,还用青青的瓷砖贴了边。旧主人走了,水干了,鱼没有了,这一大块池子,就这么荒着。填上土,这不就是我们最佳的菜地吗?

土是种菜的基本,没有土可种不了菜。我们把老主人留下的好几个旧花盆拾掇拾掇,倒出里面的土入鱼池。接着,我们开始了长达数月的提土、上楼、填池的活动。

我们住八楼,没有电梯,只能靠双脚爬。上到八楼就不想下去,下得楼去又不想上来。爬楼难啊!不过对于我这样的胖子,却有妙不可言的好处,运动减肥呀!每天还不得不爬上几个来回,就像爬过几次小高山。这不就起到了锻炼的效果了吗?何况书上还白纸黑字地写着:登高宜于长寿!

下班回来,或是晚饭后散步回来,从路边荒芜的空地上,挖得一塑料袋泥土,有时独自一人,有时和妻子换换手,提至高高的楼顶,已是汗流浃背。途中不时停下歇脚,入花园大门时,还必须通过保安关切诧异的眼神,仿佛在说:这家人怎么了,提的不是菜,而是满满一袋土?爬楼艰难呀,总是上到四楼,就得气喘吁吁了。然而,为了梦想的菜园,我们咬牙坚持了下去!

鱼池改造的菜地初具规模了,我们笑逐颜开,满怀喜悦地展望菜地的未来。

印象中,自从有了这块小地,我们的眼中就有了叶的青翠,花的娇艳和果的甜蜜。我们种过辣椒,种过西红柿,种过大蒜苗,种过空心菜,种过小白菜,种过向日葵……

种西红柿时,只见青绿矫健的茎叶在那里猛长,亮晶晶的小黄花繁华一时,便结出密密麻麻的小小果儿。望着这些由青变红的果儿,我们是由衷的喜悦。辛勤劳动,终于有了收获。

种蒜苗也简单,把蒜瓣掰开,尖儿朝上,植入土中,二十余天后,青青的蒜苗便破土而出了。像绿色的秧苗,像尖尖的笋芽,它们迎着我们关注的目光,一天天长高了。叶儿日益颀长,长成苗条的淑女,在属于它们的舞池里展露腰身。后来,蒜苗们被三三两两召唤去作了煮菜的佐料,我们种起了向日葵。

那日,我们去买葵瓜子吃,摆摊的老板说,吃生瓜子不上火,我们就买了一些。老板还说,这生瓜子还可以种的,开好看的花,只是不结籽。

为了印证那老板的话,我们种了好几颗葵瓜子。几星期后,就出人意料地看见了几棵类似于豆芽的小绿苗。这些小东西,一见着日光,得了雨水,就疯也似的长,长出圆长的茎、大大的叶,芝麻开花似的节节拔高。长到一人来高,便在顶端结出一个大大的花蕾,像个大荷花包似的。后来绿萼绽放,露出面向太阳的大花盘,金黄的花蕊便在阳光下灿烂迷人眼了。那一阵子,我们的脸上是含笑的,眼里满是喜悦和自豪。

花儿凋谢,硕大的花盘上便结出密密麻麻的籽,它们挤在花盘里,争着阳光雨露,努力生长着,由白到灰,由灰到黑,逐渐子实起来,膨大起来,外壳也硬起来。于是,秆秆笑弯了腰,低下了虚心沉重的头。叶儿变黄时,我们收获了若干瓜子盘,像个个大花洒。收获的瓜子,多为空壳,偶尔有几个结实的籽,入嘴香甜。不一样的感觉,来自自己双手所得。

这样的楼顶生活,让我洋洋自得,戏填一词:

西江月·楼顶居

楼顶清晨观日,席台静夜数星。土平池底成菜畦,育得蒜苗青青。

人言楼高难上,我谓运动减肥。待到须发染霜雪,笑看红霞翻飞。


7.关于光明的点滴印记

大概是十六年前,我陪表妹到光明一所公办小学面试。像是一所在山上的小学。坐出租车——类似于老家的三轮麻木车去的。  

到时已经晚了些。表妹出来说,算了,头几天面试的老师通知我去广州一所民办学校。这里太偏,何况又没机会。

这算是我最先接触光明吧。

当时为生计,简历投遍宝安的好学校:华茂实验学校在公明,石岩公学在石岩,富源文武学校在西乡,还有东方英文书院、中英公学、清华实验……

表妹毕业时,好学校已经很不好进。就连公办学校,招师条件也到了专科以上。

光明那时还属于宝安区,离中心城区远,算比较偏远的地方。

表妹最终选择去了广州。

光明农场,草场,牛奶;光明三宝之光明乳鸽。美景美食,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天南海北的人。

我终于开着自己的车,带着妻子和长大了的女儿,来到光明农场大观园。

绿草如茵,一碧十里的滑草场上,女儿终于明白什么是滑草。我们在巨大的黑白花纹奶牛塑像脚下,照像流连。我们看见真正的奶牛。我们给小牛喂奶。我们去跑马场看马奔跑却不敢骑马。我们在都市边上找到了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图景。

大女儿随我们去了两次。两次都钟爱滑草,品尝真正的光明乳鸽。其实和别处的“光明乳鸽”一样的味道,但人心上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

等到最近一两年,我们又带着两岁多的小女儿来到了光明农场大观园。她对门口的大奶牛恋恋不舍,对真正的奶牛不很上心,却对马场上的马儿很感兴趣。

到光明田园小镇看油菜花。居然去了三次,而且是近一两年的事情。以前看油菜花,去的是东莞桥头镇。得知光明那里有了大的油菜花田,当然要去看看。

第一次去,在过年时节,腊月二十八左右,我没能回老家过年,一岁多的小女儿看见一望无际的花田,欢声尖叫。我们也因为人少,坐拥无边空旷的美景而欢欣不已。空空的田塍,空空展览地,空空的绿草坡,朗朗的日照,还有花香,让人觉得是到了真正的乡间。

大女儿听说我们带小女儿去了,很是吃醋。于是又有了第二次去。这次人多,但人多花也多,花香馥郁,金黄青绿间,蜜蜂蝴蝶也陶醉其间。

到了第三次,迷上做小视频发头条的妻子,也开始了她的摄影,我也被她抓了壮丁,一遍一遍地录她在油菜花间奔跑的画面。  当然,我免不了“诗”兴大发,诌了一首:

油菜花开遍野黄,山青水秀大农场。

城区宅客如蜂蝶,留影田塍恋日光。

光明虹桥。网红打卡地。我们去了两回。同事们去了N回,还把集体照晒朋友圈。

真是红啊。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创意。人们都喜欢这种类似于走红地毯的感觉。也极其符合现在这个时代,建党百年,红色。桥上桥下,人来人往,游客如织。来回几公里的路程却把带孩子的我们难住了。两次过去都没有走完全程。中途折返,还差点走散。这也给我们第三次到虹桥的理由。

两次去都是疫情期间,虽然没有限定人们一定要宅家,但我觉得还是不发朋友圈好。没想到,妻子却把她的小视频发了头条。小小的女儿,却很喜欢在红红桥上走路的感觉,俨然一个小明星,命令爸妈一定要拍照。

这些年间,我们感受到光明在飞速变化。成为光明新区,后来又批准设为光明区,光明在高歌猛进。如果再有人说光明偏远,估计光明都会笑话他了。我的两位同事,家住光明,早上出门上班,开车上不要钱的高速路,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单位。这和住在沙井松岗,却要到宝安中心区上班的人,没什么区别。

光明越变越美。在“睦邻文学奖”的征文稿中,文友们写的茅洲河风光旖旎,让人心驰神往。光明的房价也一下子蹭上了楼。地铁修到了光明。万达也到了光明。光明的文化活动也越来越多。

这时,我想到了表妹曾经放弃在光明找工作的事情。这个时候,她一定不会说那里偏吧。

我想告诉她,你错过了一座新城。不过,已经在南山一所公办小学入编的她,还是回归了深圳。由此可见,深圳之于我们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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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楊剛
  • 2023-10-24 11: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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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廖令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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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暁霞囡
  • 2023-08-16 10: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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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神经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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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将庚公宋
  • 2023-07-14 14:4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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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黄元罗
  • 2023-07-13 18: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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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黄牛学飞翔
  • 2023-07-13 17: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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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戴珍珠的难孩
  • 2023-07-13 16: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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